向遥隔三差五仍旧会给他发简讯,吃得好吗,觉够睡吗,有没有被爸爸为难,成绩理不理想,节日快乐,为什么不回复。
林枝予每一条都看得很认真,然后把手机放回抽屉。
他知道向遥有多好的。
他踏出半步,向遥就会不知不觉踏出好几十步,她的关心、牵挂、不要回报的付出就又会追上来。
到时候他又要缩在她的翅膀底下多久?真在她身边安心地做被保护很好的小孩吗?
怎么能回呢?怎么敢回呢?
他不是和向遥一样坦率勇敢的人,他心里装满了复杂曲折的念头。
第一次去 602 的时候,向遥跟他说,他们之间是平等关系。
平等。
林枝予想,寻常而言,或许是。
他与向遥在天平的两端,那些给予、关怀、没道理的好,砝码一般堆叠起来,起初还没有放上秤盘。
当他想要索取爱,这些砝码便沉沉坠下,将他高高抛起。
他身在青云,眼睛却要仰视着寻找那道目光,脚步要跑着去追逐她的影子。
他永远、永远不能与她平视。
那些寻常的过往并不如烟。
林枝予想给自己争取一段时间。
从泥地里钻出来,生根、窜木、发芽,不用再靠着别人。
向遥离开南榕的前一晚给他发来了车次信息,林枝予看着她的消息,睁眼到了天亮。
他早几天就听到了楼下搬家的动静,对向遥的离开有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没办法坦然面对。
他想见她,但更多的还是难以面对,心里拉扯着,又碰上堵车,赶到车站的时候,那班车次已经发车了。
向遥已经离开了,林枝予当然知道。
但他坐在胶皮开裂的长椅上,并没有动。
他垂眼盯着面前脏污的地砖,皮靴、运动鞋、行李箱、衣摆……匆忙的男人女人在他眼前狭隘的视阈里流动,但不会属于他熟悉的那个人。或许以后都不再会了。
他知道她的习惯,东逛逛西遛遛,在这家便利店买纸巾,去那家副食店买卤味,拎好了大小包再挑一个满意的座位,才愿意坐下来等待检票。
向遥或许就从这条路走过,慢慢悠悠,去前方那家咖啡店买热饮,在特产店指指点点,又在便利店顺手买点价格不夸张的小零嘴,他坐在这里,脑海中能复刻她还在这里时的场景。
她来过这里。
她或许再也不会来这里。
林枝予独自又回到小区,在储藏室拿到了向遥留给他的钥匙,久违地打开了 602 的门。
整间房子已经全部搬空了,向遥的痕迹几乎已经都被抹去,好像过去那几个月的夜晚是他臆想出的幻觉。
窗户上的福字没有被揭掉,他的电钢和书本也被留在书房中。
一张便签被贴在琴面上,林枝予微愣,伸手去拿。
还是很熟悉豪迈的草字,只有短短两个字:
加油。
他无意识攥紧了便签。
不是幻觉。
林枝予。
他无声地告诉自己。
向前,追上她。不要动摇。
从派出所那天晚上过后,林卫东就没再给过他一分钱了,他们陷入平静漠然的冷战,彼此都开始无视对方的存在。
高考成绩出来以后,他抱着自己联考校考和文化课的几项成绩思索了很久。
林卫东在一边看电视,音乐声大得刺耳,他哼笑,说我以为你是什么艺术大师呢,就这成绩还想老子花那么大代价给你烧?
林枝予没有搭理。
害怕冒昧,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