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儿子既看透了她的算计,也看穿了她的脆弱。

她很清楚如果当初看了日记,她会因为无法正视事实,而选择逃避或推卸责任。

儿子那时即使对她失望透顶,也还保护着她最后的尊严。

陈铎接着说:“曦曦早跟你说过她被伤害的事,你不但没帮她,也一直不跟我说,就算曦曦走了,你也还是没跟我说,你叫我怎么看你。”

龚雪来激动起来,“你不懂,曦曦走了,没有证据,何必去翻烂账,让她清清白白走不好吗?你忍心让她被人说三道四。”

陈铎怎么不懂,所以他恨不得肖川死,“奶奶走后,我回去收拾遗物,才发现日记,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吗?我感觉我们两都不配活着,我犯的错一点不比你少,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你。你是我妈,我可以将刀子指向肖川,但我没法伤害你。”

“别说了,”她呜呜咽咽哭起来,垂着自己胸口说,“妈也不好受,妈不是故意的,我们年轻时候,谁不是被打骂过来的?我那会儿考上大学,家里只愿意供哥哥读书,叫我进厂做工人。我能跟谁诉苦叫冤?我们那代人就是这么被教出来的,女人就该为父母为男人牺牲。”

陈铎任由她哭,等到她渐渐平息,才再度开口,声音平和得像念经超度亡魂,“褚昕和曦曦都是你的女儿,你从来没想过要牺牲昕昕。”

龚雪来怔愣一下,儿子再一次看透了她,知道她为保住婚姻,为满足虚荣,忽视了曦曦的情感需求,从某种角度来讲,她确实牺牲了曦曦。

她喃喃重复着对不起,只剩哭泣。

陈铎没见母亲这样哭过,就连父亲去世时,母亲也只是眼眶湿润,没哭到无法自持过。

他抽了张纸递给母亲,龚雪来接过擦泪,擦得纸巾全湿,他又抽一张给她。

龚雪来打湿了一张张纸巾,强忍哽咽,一字字艰难地说:“曦曦回不来了,我这辈子怎么偿也偿不清,只有下辈子给曦曦做女儿,换我去孝顺她。所以……你愿意......再给妈一次机会吗?不为我,为自己,别再这样自苦了,你还年轻,还有很多可能。”

她说完,握住陈铎握成拳的手。陈铎没躲开,也没看她,垂眸不语,神情哀恸。

她第一次看到儿子眼尾转红,抿着唇似压抑着什么。接着他闭上眼,关下一道闸,挡住汹涌的泪意。

她只能看到他咬紧牙关,下颌线越发坚硬,连鼻尖都红了。

她知道他不善言辞,不爱倾诉,这点最像他父亲,总是将语言诉诸于行动,能用双手去做,绝不用嘴说。她也因此常怨陈君不会来事,错过多次升职机会,就连春水街铁路家属区的房子,都差点让给别人。要不是她一哭二闹,他绝不会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