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就挂了。几天后,我接到电话,说我妈走了,肺鳞癌晚期。等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躺在棺材里,那么瘦那么老。进火化炉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妈妈走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她絮絮叨叨地诉说,说到最后掩面而泣,小小的卧室,只有她呜咽的声音。庄小蝶抱着她,摩挲她的肩膀,心事也一点点往下沉。
在夏末午后,赫赫炎炎的阳光洒进卧室,她们的影子投到白墙上,仿佛是阳光帮她们将心里所有的阴影,抛到身后。
张肖春接着说:“我妈以前对我很好,只是她心里生病了。大东也一样,他对我好过,只是他生病了。我总这么安慰自己,他们不是不爱我,只是爱的方式出了错。”
她们默然片刻,庄小蝶的声音响起,不轻不重地跟她诉说心底不为人知的事。
“我姐也经历过家暴,她结婚后被姐夫打得很惨,可是我当时一点都不知道,爸爸妈妈瞒着我,姐姐也瞒着我,在我面前营造美好的假象。她去世两年后,我才从遗物中翻出她的遗书,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蠢,竟然能无视姐姐总是受伤的情况。而爸爸妈妈一直劝她忍,就因为姐夫掌握经济话语权,帮助爸爸的公司度过难关。我十七岁那年,姐姐怀孕了,可没多久流产了。我在遗书里才知道她是被姐夫打流产的,而爸爸妈妈还是让她忍。可最终她忍不了了......把自己挂在衣柜里。后来我也试过,那里很难完成自杀,人有求生本能,那里又矮又窄,腿伸直就能触到地。所以......姐姐是多绝望,才会一心赴死。”
张肖春跟她头靠头,“我让你想起你姐姐了?”
她点点头,“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亲人间的暴力,是爱的一种表现?为什么你受不了母亲,可以逃出去,但你受不了大东,却还要替他着想?你是不是扭曲了爱的定义?有时候最亲的人也根本不能体谅你。就算你被打死了,大东也不会愧疚,他只会为自己不停找借口,也许还会觉得你脆弱。”
张肖春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别说了,我都懂。”
“你真的懂吗?……去年,我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爸爸妈妈找我谈心,想让我大学毕业嫁给姐夫。他们说姐夫很痛苦很自责,姐夫也说想通过照顾爱护我一辈子,来好好弥补在姐姐身上犯下的错。我那时候很蠢,一直相信他们说姐姐是抑郁症自杀,姐夫是疏忽了她的情绪才会自责。姐姐走后,爸妈一直很痛苦很内疚,可在姐夫这事上,他们却愿意妥协,那我也只能妥协。要不是姐姐的遗书,我怎么想得到他们是明明白白要送我进火坑。也许他们有侥幸心理,以为姐夫真的能痛改前非吧。所以你看,有时候拳头没落在自己身上,连家人都觉得那只是一种爱的体罚。”
张肖春将她用力抱紧。
她眼泪无声无息落下,哽咽着说:“春姐,求求你不要像我姐姐一样,不要拿对方的错惩罚自己。你看我,不也跨出来了吗?抛弃了爸妈,抛弃了家。所以,你也应该走出去。”
天呐原来小蝶原声家庭也这么吓人
幸好小蝶跑出来了,回去就是囚笼
24 胃里有一千只蝴蝶在扑腾
那个下午,她们抱在一起倾诉了很多话,也是那个下午,张肖春做了一个决定。
收拾行李,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彻底告别过往人生。
她们收拾完行李,庄小蝶陪她去了火车站。张肖春看最近发车的车次是哪个,她就去那里。她说要充分地随遇而安。
买好了车票,张肖春跟她告别,她们抱了抱,张肖春问:“所以你哥不是你亲哥啊。”
“我逃出来那天晚上,正好是台风夜,我那会儿神志不清了,是他把我抬回家躲台风。”
张肖春左右打量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会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