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老谭让他们去星星川菜馆吃年夜饭,她跟陈铎走到小区大门口,路过布告栏时,瞥见那里贴着一张新鲜出炉的告示。
她走过去看,是关于春水街城中村拆迁改造及补偿安置的公告。
“陈铎,这里要拆了吗?”
“说了十多年了,每过几年就贴一下,贴了也不会拆。”
她走回他身边问:“为什么?”
“贴了公告,拆迁办会动员住户签字,可很多住户不满意补偿安置方案,就不会签字。签约率不达标不会拆。这里挨着一环,很多住户都不满意给的价位,拆不了。”
她有些失望,“我希望拆掉,这样可以住电梯房,你也成拆二代了。”
陈铎淡淡瞥她一眼,“原来你接近我就打这主意。”
庄小蝶挽住他胳膊,笑盈盈道:“不容易啊,你看你跟我在一起久了,都有幽默感了。”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头发柔软顺滑冰凉,像摸一片黑亮的丝绸,手感绝佳,他总爱找机会摸一摸。
庄小蝶却臭着脸躲开,“不许再摸我的头,跟摸狗一样。”
陈铎想,摸其他地方又要骂臭流氓。
才过七点,春水街已经寂寂无人,所有店铺都关了门。
街上只剩他们,昏黄路灯拉长身影,她挽着他,说了很多废话,他很认真的倾听,时不时回应。
他们慢慢走到星星川菜馆,店里有两桌客人,都是独自一人吃饭。还有一张无人的桌子,摆满了轰轰烈烈的川菜,全是大鱼大肉,都由星仔一手包办。
庄小蝶拿出拍立得拍了一张,举着相纸又甩又吹。陈铎每回看她像卡通河豚那样鼓起两腮,就觉得特别可爱。
住在同一屋檐下,他要动用巨大克制力,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像个痴汉,一直盯着她看。也庆幸自己当年不谈恋爱的决心,因为真的很影响学习。
老谭从收银台后走出来,手里拿了一瓶白酒,一一给两位客人满上。他们因为各种理由没法回家,正好来这里凑合一顿。
有酒有饭还有电视,比出租屋强,这里是他们独留城里的唯一一点慰藉。
他们谢过老板,一人盯着电视,一人盯着手机,眼神都醉懵懵的。
庄小蝶和陈铎入座,星仔端了盆豌豆苗肉丸汤出来,专门给不善吃辣的庄小蝶做的。他解下围裙坐到老谭身边,热情招呼他们开吃。
老谭喝到兴起,话越来越多,跟他们提起拆迁的事,说有小道消息,这次十拿九稳了,顺利的话明年就开始动迁。
一山东口音的男人笑道:“我在这里住了十年,年年都这么说。”
老谭摆摆手,“这回不一样,房地产越来越颓,政策也越来越差,要再不答应,就赶不上趟了。我还想活着的时候住一回新房子呢。这辈子住不起别墅,咱也住住电梯房嘛。”
另一四川口音的老头叹口气,“这里一拆,我可就没落脚的地方了。”
山东男人说:“咋了?回老家种田呗。”
“田被厂子占了。”
“赔了多少?这你都没发?”
老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烟牙,“我有五个兄弟,一人分二十万,分完就不来往了。我拿钱给儿子在县城买了套房子,买完就地震,房子质量不过关,垮了。”
“有赔偿不?”
“给了套安置房,可也没意思啊,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你说有啥意思。我来城里打工就图个热闹,春水街就特别热闹。”
他抿一口浓烈的高粱酒,脸上辣出层层叠叠的皱纹,接着说:“那天我儿让我跟老伴去他那里吃饭,结果我跟我老伴为了带不带鸡过去吵了一架。她非要抓只活鸡过去,我懒得提,最后她自己抓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