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本也就是说了几句刻薄尖酸的话,又扯到他母亲身上去。
毕竟谁不知道,顾扶砚的母妃,当初是毒害妃嫔,才被废去的。
谁知就是这几句,刚好戳中了顾扶砚的痛点,最后直接打起来了。
可顾扶砚应当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如果不是对方是在太过分,他不至于如此分不清轻重。
偏偏这几个侍女,又都是她宫里的人。
白洎殷看到裘竹手底下黑压压的卫兵就只觉得冷汗直留,她强行维持住镇静,苍白的面上扯出一抹笑来,整个人已经跪了下去,“此事是洎殷御下不严,惊扰了您清净。洎殷甘愿受罚。”
顾扶砚一双手被人制住,眼里的赤红在这一瞬间褪去,他似是没料到白洎殷会这么说,闻声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眼底闪过一抹错愕的意味。
“你是要替他受罚了?”
白洎殷目光一颤,又想到只要不是大错,裘竹横竖不会杀了她。可这事要真的落到顾扶砚头上,那就不一定了。
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或许是“长姐”这个名头,能赋予人与生俱来的责任。
她咬了咬牙,心一横。
“人是我带回来的,是我没管教好,忘了说规矩。”
“行啊。”裘竹笑了,他轻轻搁下手里的茶,“戒鞭三十,打吧。”
喻宁宫的戒鞭不是说着玩的,一鞭子下去能让人三魂没了七魄。白洎殷目前受过最重的刑法,也就是三十鞭了。
白洎殷一时有点后悔自己手欠,没事干嘛捡人回来。
他身后的卫兵领了令,便提了戒鞭上来。
白洎殷见着那东西,便只觉得牙关打颤。
天渐渐昏暗下来了。身后的人看着这边,黑暗模糊了他们脸上的情绪。冷风一吹便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白洎殷咬了块帕子在嘴里,牙关死死咬着。
黑暗里,场面寂静的唯有鞭子划破皮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血腥味在方寸间弥漫开来。
顾扶砚的那张脸上染上了一抹异色,他看着那边,袖中的拳头一点点握紧。
白洎殷跪在那里,身体因为失血过多止不住的颤栗,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哼出一声。
有一瞬间,他好似又看到了那个冬天,母妃为了给他偷一个馒头,倒在雪地里的样子。
下一瞬,场上响起了一道声音。
“此事与阿姐无关,要打就打我!”
白洎殷目光怔了怔,强撑着的身子在听到这一声后兀的一晃。
顾扶砚只见那个无比“恶劣”的人,因为疼痛渗出汗来,发丝就着汗水贴在额间,却依旧无比清晰的,朝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来。
冬阳化雪。
“你想要什么?”
“叫阿姐。”“不想要玉佩了吗?你叫,我就给你。不叫,就不给了。”
“如果你和我走,可能会终其一生受人桎梏,形如傀儡,你还愿意吗?”
“阿姐。”
白洎殷听到这一声,终于回过头。
顾扶砚目色赤红。
双目对视的一瞬间,白洎殷想,以后,除了玉珏,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原来一句“阿姐”,分量这么重。
裘竹终于喊了停,身后黑压压的卫兵如洪水般涌进院里,又随着他离去的身影在一瞬间散去。
他临走前,飘下一句,“记着她今天是为谁受了这一遭。”
事后白洎殷便反应过来,裘竹是用她演了一出苦肉戏,他要顾扶砚从此乖乖听话,也是在利用一出“姐弟情深”从此让顾扶砚死心塌地的跟着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