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个人为了劝自己离开,摆事实,讲道理,当真苦口婆心。
“那是我母亲。”少顷,罂慢条斯理道,“我若不这么想呢?”
兕任愣了愣,随即脸色一变。
“你还不明白么?”他有些不耐烦,瞪起眼,“你做不了王后,就算做了王后,你也不会过得好!”
罂笑笑:“我过得不好,兕骊便会过得好么?”
兕任“哼”一声:“那自然!兕骊什么出身,什么家势,她可是先王后当年亲许之人!”
堂上安静,更显得那声音底气十足,掷地有声。
罂深吸口气。
片刻,她忽而笑了笑:“兕任,你还没有倾心所爱之人吧?”
兕任懵然,不明所以。
罂站起身来,拂拂衣袖。
“真可怜呢。”她同情地看着他,说罢,转身朝堂外走去。
58关于牙印的番外
晨曦渐渐明亮,太阳在东边升起,光芒穿透孟春氤氲的薄雾。大邑商城头的堞雉沐浴在辉光之中,在城外投下的影子,如巨大的牙齿。
城门已经洞开,宽敞笔直的大道上也渐渐热闹。
一辆辆的马车装饰各异,仆从前呼后拥,风尘仆仆,一看就知道是从各地方国来的。路旁来往的商人看着这些来客,纷纷避让,站在路旁张望评点。大邑商春朝是每年的盛事,逢此时节,各地的贵族都会带上准备好的贡物,到大邑商来拜见商王。
翟车辚辚,蔽日的羽扇在头顶垂下色泽漂亮的羽毛,微微颤动。
妇妸望着远处的城墙,那高耸的样子仍然如记忆中一般,自己当年初次见到它时,站在牛车上张望了许久。
又回来了呢。
“啊……哈哈!”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妇妸的思路,她看去,却见女儿罂伸着肉乎乎的手,不停指着路面。她张着嘴,没有说话,却笑得开心,两只清亮的大眼影弯得跟月牙一样。
妇妸顺着她的指向,那路面上很平整洁净,什么也没有。
笑影子么?
她低头看着女儿,那张小脸生得粉雕玉琢,阳光映着笑容,无忧无虑,颊上红得像花瓣一样。
妇妸微笑,亲了亲那脸蛋,将罂搂在怀里。
想得多的人才会烦恼。妇妸的丈夫睢侯常常摸着罂的脑袋,笑着对她说。
心里有些钝痛。
是啊,痴傻也没什么不好……妇妸望着眼前那越来越近的城墙,将脸颊轻轻地摩挲着罂的额边。
睢侯在大邑商有处居所,妇妸的翟车才驰入城门,就已经有人在此迎候。
“君妇。”一个衣冠齐整的人走过来,向她行礼。
妇妸看去,愣了愣。此人并非睢侯的仆从,那张脸妇妸却并不陌生,竟是商王身边的小臣庸。
心里像被什么触了一下。
“小臣怎在此?”妇妸还礼,问道。
小臣庸微笑,道,“宫中已备下宫室,大王命我来接君妇。”见妇妸脸色微变,他忙补充,“大王说,睢侯新故,君妇来朝,当……”
“不必。”小臣庸的话还没说完,妇妸已经淡淡地打断。
她神色平和无波:“我非生妇,既代先君来朝,宿在宫中便是不妥。”
小臣庸面露讶色,片刻,苦着脸低声道:“君妇,大王闻知君妇要来,一月前便已悉心备下,君妇何苦?”
妇妸唇角抿了抿,轻声道:“小臣请回,还烦代我谢过大王。”说罢,向他微微颔首,命驭者前行。
翟车奔走入街市,小臣庸的身影很快被抛到了人流之后。
“咦……啊……”怀中,罂仰起小脸望着妇妸,似乎对母亲的困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