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姐儿做了个鬼脸,重新坐回去吃了。
沈渺趁着?倒酒的功夫,顺带把灶房里和豆腐一块儿咕嘟的鱼汤端了出来,特意放得?离陈汌近一些:“小汌多?喝汤,烤鱼的鱼肉还?是咸了点?儿,你腿还?没好,少吃。”
几个孩子自己?在?旁边的一桌,守着?一大锅不辣的烤鱼,他们这一锅没有放花椒,沈渺还?特意用干锅煎的,也就没怎么放油,几个小孩儿吃不了太辣,也是怕陈汌吃不了。因此这一锅做出来是豆豉味的,干煎出来后酱香极浓,又是另一种鲜美风味了。
沈渺只嘱咐了他们一句别烫着?,仔细骨头,便由着?他们自个吃。沈济自己?先挟一筷子,烫得?哈气,又忙给湘姐儿、陈汌挟一筷子,还?记得?给俩弟弟妹妹挑鱼刺少的鱼肚肉。
湘姐儿也是吃得?着?急忙慌,烫得?一边“哈哈”地张着?嘴,又忙不迭要去挟下一筷子,屁股有一半都悬在?半空,捧着?碗里的馋着?锅里的,一个劲问?:“阿兄,汤饼熟了吗?”
她好想吃一碗这满是汤汁的速食汤饼,把汤饼往里头拌一拌,每根汤饼都裹着?汤汁,闻着?就觉着?好吃极了!
沈济另取了一双筷子,搅动了一下鱼身下的汤饼,挑出一根来试了试,汤饼吸饱汤汁,香溢齿颊,好生入味,煮得?正好!他赶忙咽下去,招呼妹妹将碗递来:“好了好了,给你盛。”
湘姐儿飞快递上了自己?的碗,顺道伸手帮陈汌的也拿来递过去了。两人很快得?到一碗吸饱了鱼汁的汤饼,沈济还?给他们每人又挟了一大块鱼肉,铺在?汤饼上。这样烫熟的汤饼爽滑劲道,吃一口汤饼,再吃一口鱼肉,皮焦肉嫩,油脂微渗出后又融在?那一根根汤饼上,鲜醇交融,两个孩子都吃得?头也不抬。
陈汌一直没吭声,筷子下得?飞快,舌头熟练飞快地抿掉骨头,吞下去后也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神情。
湘姐儿好吃惊:“陈汌你剔骨头好干净啊。”
她很努力了,可吐出来的刺上还?总是会有鱼肉,给她心疼坏了。
陈汌愣愣地热气氤氲中抬头,竟不知?怎么回答。
在?还?没被沈家?救下之前,他被装在?麻袋里,捆扎住手脚,每天仅有吃喝拉撒时才会被解开一会儿,那时他一日只能吃一块饼子。他实在饿了太久了。后来,那拐走他的络腮胡之所以不捆着?他了,是因为他的腿已经断了,连跑也跑不了多?远。
络腮胡不止拐了他一个人,他有好几个麻布口袋,里头装着?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他时常会凶狠地问?他们自己?叫什么、家?在?哪里,若是他们能说出来,便会狠狠地打他,直到他们下次因害怕挨打而再也不敢说。
他还?会给他们取新名字。
后来真的有些孩子,慢慢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了。这时候,络腮胡便会哼着?曲把他们卖了。
陈汌是里头最倔的那个,他每回都仇恨地看着?他,清清楚楚地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也就挨了更多?的打。所以他成了里头唯一被打断腿的、也是最后一个被卖掉的。
等到了汴京,终于有了逃命的机会,他拼死滚下排水渠,拼命往里爬往里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勇气。他年幼懵懂,却天生是个硬骨头,不肯妥协也不肯放弃。
所以直到今日,他虽然也忘了许多?,却仍然记得?家?大致的模样,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家?住在?水边,他自小便会吃鱼,阿娘时常会买来几条小小的稻花鱼,家?里每人蒸一条,他与爹爹每次都能完整地剔下一整副鱼骨。
他的亲阿姊与弟弟吃鱼都不如他。
陈汌又垂下头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在?沈家?这几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