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岳维平却是知道一些,这申城柏家, 自柏老父亲以来就是爱猫宠猫的。柏宅自建造至今, 这个院子里、这座小洋楼中, 不知送走了多?少寿终正寝的老猫,也不知迎来过多?少无家可归的小猫的生命。
若论缘由,柏家人说, 因为他们有愧。
每每提及,柏老也说,因为这是他的命。
外人不解,只当他们柏家人心好,这么多?年来从一而终的, 不分品种, 不管来处, 将?院子里的每一只猫都养得油光水滑、自由自在。
歪倒在躺椅上的柏老却似乎又梦到了那个清晨天光还没亮, 阴云满天,闷雷滚滚。
十六七岁的少年周身泛起肃杀之意, 破碎的衣衫随着飓风猎猎作响。雨还没落, 浓稠的湿意四起, 他右手高举,掌心中攥着一块尖锐的石头, 鈋钝的边缘却生生割破他的手,鲜血混着泥污,染脏了他白净的衣衫。
少年清瘦的脸庞宛如索命的鬼魅,他眼?底一片猩红,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在那闪电落下的一瞬,照亮了一双满含热泪、痛不欲生的眸。
那年,柏老先生四岁。
他的视线之中全是那块如刀削般尖锐的石头,少年高举,正对着他的眉心,破空的闪电末端连接到了那只手上,仿佛下一秒就要?骤然落下,取他性命。
可闷雷声已经响了起来,巨大的雨滴如水幕般泼下。
少年还是没有将?那块石头落下,只垂着头、垂着手,单薄的身形被笼在那疾风骤雨里,轰隆的雷声似是他恸恨无声的悲鸣。
柏老的母亲猝然卸力,她哭着抱着被吓得几乎出不了声音的四岁的孩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剩凄厉地哭声。
柏老的父亲跪坐瘫软在地,他无颜面?对那个孑然一身的少年,只是脸贴在被雨水打浑了的泥地里,佝偻着他直了一辈子的脊梁,说“对不起……”
岁大饥,人且易子相食,更何况一只猫。
孟亭曈没问,他们在遇到他见他年少要?与他同路互相做个照应的时?候,是不是就打上了他的猫的主意。
女人已面?黄肌瘦,男人的手腕上也割破了好多?个口?子。大人尚且能以树皮泥巴度日,可不到四岁的孩子,根本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