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已经高烧了三日,打从生下来便体弱多?病,这次南下也是因着北方?河口?决堤遍地灾民,他们要?投奔申城的远亲,以求让那个孩子活下来。

女人哭晕了过去,男人因失血过多?嘴唇泛白,他朝着孟亭曈磕头,说他这一生从未行过任何不讲道义?之事,此?遭偷盗、实在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就可以吃掉我的猫吗。”

雨太大了。

孟亭曈甚至想?说,怎么别人易子而食以求活命,用?的还是‘易’,可到了他这里,却只是单方?面?将?他的猫偷走呢。

他也饿啊,他也曾几日未进过食,他恨不得杀了那个孩子以命抵命也去炖成一锅肉汤,他怎么就不能吃饱肚子了呢!

可是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也看不了。

他闭上双眼?,两手空空,他无能为力,什么也护不住。

雨太大了。

谁也不知道,那天的少年,到底有没有落泪。

与他的过去有关的东西,只剩下那枚耳坠子了。

那是他母亲生前,很喜欢投喂的一只小三花。

他护在怀里,拿自己的体温暖着,他走到哪里都带着它,说等到了城里,等日子好了,也要?给?它日日买牛奶喝,像别人家的猫一样?,他喝一半,它也喝一半。

可是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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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老睡下了,陆承渊说改日再来拜访时?,似乎还听到了一声来自垂暮之年的嗟叹。

那声音听不真切,像是来自遥远的时?空,又像是来自柏老先生一生都无法释然的愧疚。

柏老在睡梦中喃喃,对不起。

陆承渊关上大门时?,若有所思地垂了下眸,最终没回头。

岳维平说应是些陈年旧事,过去了太久太久,他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故人,只知道应该是姓荆。

陆承渊点头,留下了联系方?式,说等柏老有时?间?,他再前来讨教。

“柏老是为非常优秀的老艺术家,他在戏曲文化等方?面?的研究上都颇有建树。”岳维平叹道,“这个年代的本子,很多?细节确实可以和他多?探究一些。”

“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承渊将手机递过去,说柏老年岁已高,睡得有些不安稳,他多?留意了一下,岳维平说会等再晚些时候他家里人到了再离开。

孟亭曈接过手机,季晓妮发来新的通告安排,通行证已经办下来了,时?间?有些紧,不日就要?动身前去港城,定妆剧照剧宣,一大串密密麻麻的行程。

孟亭曈看了两眼?就觉得眼?睛痛,他实在记不住这么多?,也懒得操这份心,只当个甩手掌柜转发?给?了牛文武一份反正身边儿还有个像闹钟一样?的陆承渊,日日提醒他替他安排好一切。

“明天就走?”

“嗯,今晚在申城住一晚,明天下午去港城。”

孟亭曈看着窗外,车辆平稳驶过渡桥,那些熟悉又不熟悉的幢幢建筑一点点离开他的视线,他刚做了一个深呼吸,搭在身侧的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了过去。

干燥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从他的指根处蹭过,一点点分离开他每一根手指,穿过指缝,扣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热源一点点传来,他没回头,也知道陆承渊是在盯着他看。

他终于是再一次来到了申城,可是脚还没怎么落地,就要?再次离开这里。

孟亭曈垂眸,回想?起方?才在讨论剧本时?,到最后时?刻岳维平在叹息感慨,说他想?聚焦于时?代之沙粒落在每一个小人物的肩上,传达那份牢记伤痛、缅怀先烈的情怀,还有那或许还没有被看到的万万个前仆后继奔走在救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