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她和娘就住在这儿,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过去了不知多少个日夜。

日子苦吗,太苦了,可是只要和娘在一块儿,她就什么都不觉得苦了。

西苑是整座相府里最偏僻的角落,就连太阳也不大爱将光洒在这处小院子,总是阴冷阴冷的。

薛轻凝和她娘每天再苦再累也会把西苑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薛轻凝走到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干枯的树下,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要成为一截枯木了呢?

许是大树也知道,这座小院子里再也不会有人回来了吧。

死气沉沉,没有半分的生机,一阵风吹过,树下破损不堪的藤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坐在上头慢慢地摇,薛轻凝终究是没忍住蹲下身子捂着脸痛哭出声。

梦里,她娘就坐在上头,像过去一样,缝补着她的衣裳。

“娘……”

“我好想你……”

“凝儿不能没有娘啊……”

秋容喝秋霜即使早已心硬如铁,铁石心肠,但看着薛轻凝这样可怜的模样,还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薛轻凝的身世着实令人唏嘘。

等到薛轻凝哭完一场,她站起身来,准备往屋子里走去,结果却在背缝吹开浮土的石板地面上,看见了一片已经干涸发黑的血痕。

薛轻凝先是一愣,随即只觉得滔天的恨意涌入四肢百骸,险些站不稳身子。

这是她娘的血啊,这是她将被打死拖出去时留下的血!

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尖锐的指甲嵌进掌心,渗出丝丝的鲜血。

薛轻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薛家人都得为她娘的死偿命!

纵使以身入局,将来万劫不复,也要拖着薛家人一起下地狱!

强忍着心中的恨意,薛轻凝装作没看见那些血迹,佯装平静地径直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飞灰,呛得她和秋容、秋霜直咳嗽。

薛轻凝认得了,可秋容、秋霜忍不了。

这要是收拾到能住人的程度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去啊。

秋容从屋子里拽了把还算结实的椅子出来,掸去上面的灰尘,让薛轻凝坐下。

“秋霜,你守着薛姑娘,我去找他们。”

薛轻凝刚想要拦着她,就被秋霜按住了肩膀。

“薛姑娘,有奴婢们在,相府想要苛待您,必是不可能的。”

也罢,现在她高低也是个主子了。

秋容先是找了相府的管家,结果相府的管家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秋容是个宫女,便没把她放在眼里。

“府里没那么多人手,都各自忙着呢,没空去收拾西苑,再者说了以前都是她自己收拾的,也没见有什么丫鬟伺候,而且不是有你们两个宫女在吗?”

秋容见管家这副态度,手中上下翻转,一根掌心长的尖锐的铁针就握在了手里,锋利的针尖顶在管家的颈侧,只需要用一点点的力气,铁针就会毫不留情地刺穿管家的脖颈。

这可是真家伙,没跟他开玩笑,管家当时冷汗就下来了,眼睛都不敢转了。

“有、有话好好说,我、我可是相府的管家,你、你不能这样!”

“我记得我刚才跟你好好说话了,可是你好像不太愿意跟我好好说话。”

针尖刺破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楚,管家连连求饶。

“饶命饶命,我、我这就让人去把西苑收拾出来!”

“早这样多好,非要这么麻烦。”

秋容把铁针收起来,看都没看管家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轻凝坐在院子里,看着丫鬟们提着扫帚、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