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舟的怒气和锅底的火苗一般,“蹭蹭”地往外冒。
“丑什么?哪丑了?我看你全身最丑的就是这顶破帽子!什么审美啊!”
“啊?我...我我...”
四周消失的人声渐渐冒了出来,由近到远慢慢变大,陆向舟听到一些词,比如少白头,比如白化病,还有一些比较友好,像什么奶奶灰和太短了,杂七杂八地串在一起,涌进他的耳朵里。
原来个人再大的悲剧于他人而言也只是饭余的闲谈,世界紧紧相连又毫不相关,人如果把自己看轻点,在空气里的重量甚至都不如一粒尘埃。
“我们走吧?”宫羽瘦削的脸因为窘迫变得潮红,原本深邃的眼眶凹陷进去,只剩无尽的疲惫。
“不走,”陆向舟说,“为什么要走?我才刚开始吃,毛肚都还没上呢。”
“可...可是...我头发...”
“你头发什么?你是用头发吃饭的吗?”原本堆在陆向舟碗里的肉片被放进了宫羽的碟子里,“帮我吃一点!我不想吃这么多肉,我要吃毛肚!”
“噢...好...好好,那...那我们吃完再走。”
“不是吃完再走,”陆向舟抬头看着宫羽的眼睛,“我们不是有什么事被绊在了这里,是我们本来就是来吃饭的,当然应该吃完再走,你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我们很正常,你也很正常。”
“嗯...嗯,好。”
一些说不上是尴尬还是惭愧的表情浮上宫羽的面庞。
他很想好好和陆向舟吃顿饭,很想,想到这件事真实发生之前就已经在自己的梦境里出现了千百万遍。有时候是在火锅店,有时候是在路边摊,有时候他带陆向舟去了自己知道的最好的西餐厅,有时候,很少的一些时候,在梦里狂妄的宫羽会亲自下厨,给真正的大厨做一桌饭菜。
但这些情节从未真实发生,可想而知以后也绝对不会出现。
宫羽不知道为什么维持体面对自己而言是如此艰难的事情,在被放弃后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努力,都永远没法在陆向舟面前变成一个哪怕稍微看得过去一点的人。
他甚至都会担心,克制不住的担心,担心陆向舟会不会因为他如今的狼狈而把两个人所有或许还值得回味的过去全部否定。如果是那样,如果,那么他这一生岂不是从前往后,均是万丈深渊?
“要散步吗?还是直接回去?”
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结完账的陆向舟很想随便走走透透气,却在即将走出火锅店的时候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听听宫羽的答案。
“要不回去吧?你也陪我挺长时间了。”
结果吃完饭本该元气满满的人此刻生机全无,和点菜时那个开开心心问自己怎么不吃蹄花的人完全判若天地。
“你不觉得闷吗?这么热的天吃火锅,散散气不是挺好的?”
“闷么?”
哪里闷?我?还是火锅店?还是和我一起在火锅店?
宫羽感到难受,无能为力的沮丧让他呼吸困难,如果有一种魔法可以让人耗尽生命来博得片刻欢乐,那他愿意付出一切,用所有的人生来换陆向舟忘记这个讨厌的夜晚,甚至忘记自己。
“那去中心广场那边吧?听说小区请了个军乐团,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演出,好像挺好的,我们去听听?”
“好像?”陆向舟皱皱眉,“你去过吗?没去过怎么知道好听?”
“噢...我听...听家政的阿姨说的...那...那...那也可以去商场那边,The one里面那家蛋糕店你不是挺喜欢的吗,我们可以去吃蛋糕,然后”
“宫羽,我不是因为觉得无聊或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