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撒海吧。”贺望泊于是说。
文姨看了看少爷,知道他想起了谁。
“嗯,太太应该会喜欢,申请我去办,之后挑个晴朗的天气。”
“麻烦了,”贺望泊说,“船开远一点,她被困在房子里这么久,应该想去远一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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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骨灰撒海的申请批下来之前,贺望泊回了一趟贺家的旧宅,打算清点后变卖这座宅子。
伊遥的遗照还在卧室里放着,贺望泊与她对视半晌,或是出于错觉,他竟觉得她那寒霜一般的脸庞变得温和许多。
贺望泊想着将这遗照烧了和骨灰一起撒海最妥当,但在此之前他得向她道谢。当年若不是看见这张照片,白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当贺望泊将相框从尘封的柜子里取出,才发觉原来相框背后藏着一封信。
贺望泊一动不动地对着这封信,过了有十几分钟,才缓缓将它打开。
这封信没有落款,用德语写成,伊遥的亲笔,是她吞了药以后写的。起初她的字迹尚算工整,越到后面就越是歪斜潦草,有些地方贺望泊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才明白。
他读完以后心跳得极其快,快得胸腔有一种撕裂般的痛楚。他丢下信件,离开房间,离开了这座大宅、悲剧的所在地,订了当天飞往格莱港的航班,赶去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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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即将死亡,以此逃离你。我本无意留下这封信,可在这弥留之际,我的脑海里竟都是你。错乱的记忆。你那天在树下接住我,我们一起拼图,你走很远的路来给我送花……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你,但我一定恨你,我要你活下去,要永远记得,是你毁了我们。
你使我成为恶魔。
望泊,不幸的孩子,为何要来到我的身体里,你应该离开,应该去寻找能够爱你的母亲。我始终未能向你道歉,现在我乞求能够拥抱你,可我的时间将至,这副身躯正在消亡。这是惩罚,作为我从不拥抱你的惩罚,我将痛苦地带着悔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