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炤见她突然又不说了,奇怪道:“怎么了?”
观沅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初我从一个很坏的地方逃出来,不知道去哪里,每天饿着肚子,天又冷,差点死了。是哥哥在路边捡到我,给我吃的喝的,还将他自己的厚棉衣给我穿,我这才活了过来。后来他一路带着我讨饭来到上京,路上经常被坏人欺负,都是哥哥替我出头。那个时候,他是这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了,我就当他是我最亲的哥哥,发誓长大了要好好报答他。好在很快就有了报答的机会,他生病了,我就将自己卖进府里来替他治病,后来就很长时间见一次,连饭都没机会在一起吃,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窦炤认真听完,半晌问道:“你说自己从一个很坏的地方逃出来,是什么地方?”
观沅皱眉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反正关着很多女孩子,大的小的都有,每天挨打。我看好几个年纪大的姐姐因为不听话都快被打死,心里知道那肯定不是个好地方,就找机会逃了出来。”
窦炤也见过一些可怜的底层人,他们的经历并不比观沅好多少,可那时候听他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的时候只觉得烦躁,人各有命,卖惨就能好起来么?但此刻听观沅说起,却只觉得满心的怜爱,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她身边,没能保护她。
“那你是怎么去到那种地方的?你家里人呢?”他不动声色继续问。
观沅却一下子笑起来,眼睛看着窦炤,亮亮的:“二爷我忘了,小时候好多好多的事情都忘了,可能是年纪小吧!后来不就遇见二爷了么?虽然二爷待下严苛,但在长直院的这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窦炤看着她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神,纯粹得没有半点杂念的笑容,突然就明白了,当初为什么要将她从彩月的马鞭下救出来。
因为她跟那些经受苦难便满脸怨气的人不一样,她纯粹而懵懂,受着苦却不觉得那是苦,也从不为过去的苦而自伤自怜,认为这个世界欠她的。
她就是她自己,任何环境都改变不了她的纯真和对世界的善意。
观沅继续道:“二爷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我以后也会报答二爷的,像报答哥哥一样。”
窦炤刚刚才热了一点的心瞬间又凉下来。
这个蠢丫头确实有她的好处,可她的坏处也极其的明显缺心眼!
他凉凉地斜睨她:“你确定?”
观沅还在那儿使劲点头:“当然了,我一向有恩必报。”
“把我当成你哥哥那样报答?”窦炤已经眯了眼睛。
观沅见他情绪不对劲,不敢再说了,便讪笑道:“也,也不是,二爷是主子,奴婢这条命都是主子的,确实谈不上报答,是我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