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这一年,过得却不怎么好。”
秦隽看了眼他的酒杯, “你的酒量似乎变好了。”
之前一起喝酒的时候, 两三杯酒下去卫琅便有些不省人事了, 今天他自顾自上来就喝了四五杯,却好没倒下。
卫琅一愣,忍不住笑了,“还真是。”
他疑心是不是因为太愁了,所以酒都醉不了他,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感觉实在有点矫情。
他一手托腮呆呆地看着秦隽,“去年你说要去渔阳的时候,我拦你反被你说服,但其实……我心里并不是很明白,只是如今看来,你总是比我看到更多。”
“后来洛阳就成了一座囚牢,像先帝在长安时建的斗兽园,百官都是被引着争斗的野兽,失去理智一般互相撕咬倾轧,争夺利益,我感觉洛阳的空气都是恶臭又血腥的味道,终于明白你远离这肮脏的朝廷真是正确无比的决定。”
秦隽沉默地听着,他能够从语言中感受到卫琅的痛苦,但终究是没有去说什么。
好在卫琅也只是自顾自地说,似乎并没有指望秦隽回答什么。
只是看着卫琅一杯杯酒往下喝,秦隽还是忍不住蹙眉,伸手夺走酒杯。
卫琅脸颊有些红,“阿隽,把酒杯给我。”
在他眼里洛阳是个囚牢,朝廷是肮脏的泥沼,可是现在他却被迫要拉已经自由的好友下水,这不亚于在他的心口上开刀。
他是家族的提线傀儡,理想与现实、抱负与家族、挚友与亲人之间的拉扯似乎要把他整个人撕裂,午夜梦醒总是泪流满面。
若不把自己灌醉,有些话他真的没法说出口。
秦隽深吸了一口气,一双寒星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卫瑾弘,你看着我的眼睛,摸着你的心告诉我,你确定现在过的很不好,是吗?”
卫琅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眼泪从眼角溢出又被他用力眨眼收回。
他颤抖着手摸着胸口,语气有些哽咽,但是很坚定,“我现在真的……真的每一天都很痛苦。”
“好。”
秦隽平静地站起身,将那坛喝了一半的桂子酒收好。
他居高临下看了眼斜趴在桌子上的卫琅,“我记下了。”
卫琅发呆:“你……”
他有些懵,你记下什么了?
秦隽将酒给身边亲卫拿好,看向卫琅。
“不必靠酒麻痹自己了,有些话你说不出来,我却可以猜到,是你祖父要你来找我的吧,想借你我昔日情谊,拉我归顺朝廷。”
“你且回去告诉你祖父,我秦隽做事只往前走,从不回头,我绝不寄希望于被蠹虫掏空的枯树能重发新芽,只知新的生机会在破败里诞生。”
见卫琅眼神渐渐清明,复杂又歆羡地看着自己,秦隽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替我问他一句,他今年七十高龄可以为这腐朽王朝燃尽最后生命而毫不顾惜,年华正好的子孙难道也要为他所谓的恩主陪葬吗?”
秦隽说完,也不管卫琅什么反应,带着人转身就走。
走下摇月台时暮色已尽,泼墨般的天穹上明月繁星交相辉映。
陆舟从亲卫手中接过桂子酒用柔软的兔毛小毯包好小小心地放在马车后的暗格里。
秦隽最后看了摇月台一眼,收回视线准备上车回去。
他一上车,就对上了一张出乎意料的脸。
崔信眨眨眼,捧着脸讨好地冲他笑。
秦隽:“……”
“我以为,此时此刻你该收拾东西带你爹你祖父回清河。”
崔信眨眼,“我爹身强力壮一个可打十个我,他自然会护送祖父回去,我嘛,当然是跟着我家主公咯。”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