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乐书看着他们的伞,眼神显得有些失焦。她喃喃道,像是疯子自言自语:“从来没有人给我撑伞。”
谈镜合眨了眨眼,不管她这奇怪的话语,只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问:“你这几日晚上来我卧房,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失心疯了!”
莫乐书的视线回到谈镜合这里,脸上显出一个凄凉的笑。她浑身湿透,极其狼狈,全然没有平日的精致柔美。“我只是想和你说些话……”
谈镜合哼了一声,说:“怎么,非要在我睡着时盯着我,才能和我说话?”
莫乐书却身形飘摇,痴迷道:“我喜欢看你,看你像她刁蛮,像她娇憨……我前些天听说了,你去玉安楼,是想赶我走……你真像她啊,她也是如此厌恶我,天真地做出一些要赶我走的事情。”
谈镜合已回忆起来前些日子的事情,晓得莫乐书在叹什么,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
“你将棉棉打扮成女孩耍弄,正好玉安楼那事又与谈韦有关,谁不怀疑是你做的?你说别人恶心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有多骇人!”
“我不过是爱我所爱!”
莫乐书忽然大喊一声,声音凄厉异常:“我一生的爱情都送给了段析!她却毫不在意,只想着离开我。现在她走了,我就看着你的脸,可你也厌恶我,要找人把我赶出去――”
她那痴狂的话还没说完,谈镜合大步上前,一个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
“那就滚!滚去找她――”
谈镜合的手指发麻,不知道扇痛了谁。他盯着莫乐书的脸,心底烈怒燃烧:“她是个软弱的人,只会逃!你若真这么念她,就滚去找她,别每天看着我的脸想她,我、恶、心!”
莫乐书在那一瞬间像被闪电击中,脸色苍白仿佛怨鬼。她摇晃着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谈镜合,似乎没想到谈镜合会这么恶心她。
“镜合……”莫乐书小心地开口:“我只是爱……”
她没再说下去,谈镜合听到那个“爱”字,心底就已经浮起绝望和憎恨。
雨滴不停击打着地上的人们。被长久压抑的某些情感轰然决堤,谈镜合嘶哑着声音,说:
“你纠缠我娘,未果,又要你儿子夺我。你儿子走了,你就盯上棉棉。你跟我说‘爱’?这他娘算什么爱情,你也配爱人?莫乐书,离开我们家行不行,算我求你……永远消失在我眼前,行不行!”
谈镜合眼眶发红,却流不出一滴泪。
阿著撑着伞,却忘了上前一步。他在背后直勾勾看着谈镜合,不住咀嚼着谈镜合的话。
莫乐书立在原地,和漫天落下的雨化为一体。她望着眼前的谈家,眼前的谈镜合,再穿破这些,看见自己的年华,看见无尽的等候。她很困惑,又走不出困惑,她的脸抽搐起来,眼神愈发涣散。
谈镜合转过头,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他走回阿著撑着的伞下,正想说话,忽地听到了什么声音。
很轻,啪嗒,还带着细细的水音。
谈镜合的余光里掠过一道飞影。那抹鹅黄色太快了,像春日腾腾长出的嫩芽,在夏日来临的大雨中迅速消失。
莫乐书飞奔到阿著和谈镜合身边,冲出手,一把夺走阿著手中的油纸伞。阿著的身体立刻一侧,挡住谈镜合,待莫乐书离去的时候,还保持着警戒的姿势,
撑着那把油纸伞,莫乐书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她在雨中的园林穿行,轻快的脚步打着圈,恍若多年前刚嫁进来的少女,不爱谁,也不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