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夫人听到刘老爹的斥责,说话也带起了哭腔:“报应?咱们俩当年被拆散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想到这个?且说那何明,若真与惊夏情投意合,怎么会答应了我的建议,与田秋结亲?他不过是发现惊夏为养女,于家业无份罢了!”

何老爹沉默了一阵,换了腔调:“何明也是糊涂啊……现在好了,人都没了……惊夏这个女子,真是阴狠……”

田夫人用脚掀开被子一角,脚趾试探着攀上何老爹的衣服。何老爹心烦意乱,一把抓住田夫人的小脚,扔到床另一边。

“阿莲,我们到此为止吧!惊夏那么疯癫,我儿子背叛她,她就弄死我儿子。田秋讥讽她,她就弄死了田秋。没准下一个,她要害的人就是你!”

谈镜合悄悄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真相来得太快,他有些恍惚。阿著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她做什么害我?我给她吃给她住的。”田夫人几次被何老爹拒绝,已经有了脾气。

“你对她怎么样,你自己心知肚明。人家一个前朝……人家曾经也是绫罗绸缎的生活,到你这里竟要做个伺候人的贱婢。”何老爹越说越怕,“她定要杀你,定然!我不能和你继续纠缠,免得我也……”

“前朝”两个字太过显眼,阿著神色一动,转过身和谈镜合对视。一个个小细节严丝合缝扣起来,谈镜合顾不上其它,努力用口型对阿著说:“景、格、格!”

阿著也怔了一瞬,紧接着,他沉下眼,似乎正在迅速串联所有的细节。谈镜合略有些期待地看着阿著,谁知下一秒,上面的床却忽然摇起来,抖动力度之大,好像有人在推织布机。

“老何,我心心念念只有你。就算那惊夏真要来害我,我死之前也只想要你!”

田夫人哀切呼喊,双手覆上何老爹的脸颊。何老爹已经拒绝了一晚上,此时实在拒绝不动,他便心一狠,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田夫人抱住何老爹的头,娇笑连连:“哥哥,你果然是个读书人,这话我都没听人说过。”

听着上面不堪入目的声音,谈镜合面露难色,他扭过身,却对上了阿著的目光。两人近日关系落入冰点,阿著冷淡,谈镜合难受一番也开始赌气。现在有人在边上……谈镜合反复瞟阿著的眼,又尴尬地别过脸,耳朵尖有些泛红。

他和阿著曾经也是最亲密的人,做过最亲密的事,上头的种种动静,不免叫他想到曾经被阿著抵在床头的夜晚。

阿著显然也想到了类似的场景。他转动眼珠瞟着身边人,上头的动静越来越响。

过了一会儿,阿著忽然侧支起身子,凝眸望着谈镜合。谈镜合惊讶地回头一瞬,又赶忙偏过脸,硬生生压出双下巴。

“镜合。”

阿著忽然开口,声音低哑,话语间似乎带着某种痛苦与挣扎。谈镜合心神一颤,抬起眼,眼中有压抑的亮光。

“终于肯和我认错了?”谈镜合扬扬眉,虽然心底有忐忑,却还是这么说。他毕竟是少爷麽。

阿著却俯下身,某种让谈镜合陌生的侵略气息也靠了过来。他抓住了谈镜合的肩膀,借着屋里昏暗的光,谈镜合可以清晰看见他的表情――眉头紧锁,眼眸如幽深湖泊,可以让人沉沦,也可以让人溺亡。

孤注一掷般,阿著问:“对谈镜合而言,钢琴到底是什么?”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这问题好像深藏在他心里,难以启齿到要这般小心地开口。

谈镜合不知道阿著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摸摸自己脑袋上略扎手的青皮,有些不确定地道:“就是……陪伴我的乐器?嗯、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能让我宣泄情感的工具。主要是这样――呃。”

话还没说完,谈镜合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狠狠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