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诺温的表情,柳菅不禁皱眉,立刻叫了诺温名字。吹春也收了调侃,打量着诺温的神情。

诺温的脸色当然不算很好,沉沉的。愤怒、懊恼都有,然而更多却是……落寞。

“我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你不清楚吗?”柳菅问。

诺温眨了眨眼,眼神在刹那间恢复了平日里的死气沉沉。可下一秒,又有奇怪的、冒着柔软香气的泡泡进入他的眼睛。

“诺温。”柳菅自知没有立场批评诺温,接下来说的话,不知道是在讲给诺温听还是给自己听:“像我们这样的人,任何决定只能做一次。他既然是咱们计划中的一个工具,那么人家是不是真心对你,没有太多意义。”

是、是。

他们俩在乱世间相依为命,为了活着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接近什么谈家大少,什么秦军少帅,都只不过是谋算中的一环。

柳菅叹了一声,站起来走了几步,看着外面的夜色。

“诺温,你也说了,矿山那一次谈圆哪里都没选。这一次,谈圆又在一众少爷前否认你是他的身边人。”

诺温静静听着柳菅的话。他放在下面的手用力捏住自己的大腿,手面青筋鼓起。

“谈圆就是这样一个软弱自私的人。他那天不为任何人站队,以后等我们暴露,你觉得他真会走到我们这一边吗?就凭他在那些阔少面前做出的反应,我赌他不会!”

柳菅猛地站直了,看上去比诺温还要愤怒失望。他厉声说:

“好好利用他,用完就扔掉。别妄想能跟他走到一起。他不配!”

柳菅的脸沉在如水的阴影中。

诺温微微仰头,眼中许多情绪挣扎闪过,最后变换为沉寂的颜色。他那双美丽的眼眸又变为了一颗闪耀夺目的绿宝石,在光芒下是深不见底的阴郁。

什么挣扎,什么纠结,什么温暖而柔软,什么可爱又娇憨。

灰蓝的夜,沉默的包间。诺温站起身,缓慢地走到柳菅身边。他们肩对肩,面朝着相反两侧,灯光惨白。

一如他们初见那天,篱笆妓院街的人四处寻找跑走的诺温。诺温带着一身血跳进垃圾箱,从野狗手中抢走食物的柳菅陡然抬头。垃圾箱上惨白的路灯照着他们的脸,他们都看见一个狼狈又狠厉的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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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开着汽车往家里走去。谈镜合坐在摇晃的车子上,神色低落。

他和阿著的关系陷入了彻底的僵局。

谁都没有明说,但在他们俩走出玉安楼的时候,在他们俩一起坐上汽车离开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犹如愈发稀薄的冷雾,让人呼吸都不流畅。这和以往的冷置并不大相同,不是因为赌气,亦或是无意的伤害,而是因为赤裸裸摆在面前的刺伤,是真的失望、寒心。

他们本不该这样。谈镜合用力揉了一下眉心,这么想到

不……他们本该这样。谈镜合仰头靠上皮靠背,并不太愿意承认。

车子在家门口缓缓停下,东平下车给少爷开门,还想学阿著扶少爷下车。谈镜合摆了摆手,自己跳下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