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必就会顺着最可能的猜测走。”萧成昱说。
蒋芙点点头,说:“话是没错,但对薄天啸来说,矿山最吸引人的地方,可是里面大量的工人。薄天啸多年办报,极其擅长鼓动人心,如果他成功混进矿工群体,稍一煽动情绪,就能发动起比学运要麻烦上数十倍的工人运动。”
“那看来秦少这一去,必带兵。”
“带是得带,但不能阿升自己带。”
蒋芙转过身,把黑板上涂涂画画的东西都擦掉,拍了拍手指上的粉尘。“阿升自己不能带人,免得落人口舌。这段时间圆也莫名其妙去了他家的霍西矿,正好,就说奉谈伯父之命来寻大少爷,让阿渚带着兵去霍西矿,随时待命。”
萧成昱想了想,说:“若薄天啸真发动了工人运动,那他算是彻底和咱们站到了对立面。”
蒋芙有些疲惫地晃了晃脑袋。他张开手,示意萧成昱抱自己。萧成昱探身上前,蒋芙摘了眼镜,趴在萧成昱的肩膀上。
“阿欢、圆,他们几个和薄天啸走得那么近,甚至阿欢还参加过学运……”
对他们这种人,不能成为同盟的,就不可能成为朋友,哪怕曾经多亲密。
蒋芙侧头在萧成昱的衣料上蹭了蹭,缓缓闭上眼。
春日已来,万物缱绻生长,百花预备斗艳。霍西山未被矿铲所掘过的土地上长满了各样的花木,在春日的召唤下萌发绿意。只是下午的阳光最招人烦,打到树叶上,亮得人恹恹欲睡。
谈镜合所处的矿地在半山腰处,他站到矿地最边沿,俯瞰山下的景。山下似乎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斗声,不过不见人影。所以没看多久谈镜合就乏味地转过身,半眯的眼瞥向矿地里还在劳作的矿工们。
就算山下抗议的矿工们冲到门口了,这矿地里该劳作还是要劳作。何况这些留下的矿工似乎对生活的改变没太大兴趣,只记得干活有钱。倒是那竹竿包工,都不敢坐着,一直守着零星几个矿工,时不时用眼睛瞟谈镜合。
谈镜合有些口渴,从矿地边缘慢腾腾地往矿工小屋子走去――本来包工说要把他们歇息的屋让给少爷的,不过都要走了,这有什么意义呢――阿著坐在小屋子里头休息,谈镜合打算喝口水,跟阿著说说话。
走了几步,谈镜合忽地顿在原地,他耳朵一动,双眸迅速扫向某处。
瞄着谈镜合的包工登时僵住,脸上有些下意识的畏惧。那些还在劳作的矿工也奇怪地扭过头。
矿地厕所搭在最外头,再向外就是一个大斜坡,灌木树林绵延向下。
在厕所和斜坡中间,有几块粗糙的岩石,被太阳晒得黄黄的。突然,有一只手,自岩石后升起,一把搭上了岩石的面。这手修长劲瘦,骨节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很明显,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男人。
空气凝结,谈镜合和众人一齐盯住那个地方。
手的主人很快伸出了胳膊,紧接着有力的长腿翻上了岩石。不过眨眼的瞬间,那个男人已经翻到了矿地上。他单膝跪地,低头拍了拍掌心黏上的沙石。
男人动作利落,面容如刻,正是秦升。
谈镜合将手背到身后,还是慢腾腾走着,不过换了个方向,直朝不速之客走去。
秦升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沙土和树叶,眼眸也转过来。在他看清谈镜合的那瞬间,他的眸子忽地一冷。
“这不是升哥嘛,怎么从那儿蹦出来了?”
谈镜合半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