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乖甥相比,我哪算什么少爷啊。我这老爹从不给我钱花呢。”段刻一句话刺两位。
“这人就是嘴巴贱嗖嗖,三十岁了也没改。镜合,你有肚量,别跟你小舅计较,先吃饭吧。”段老爷子出来圆场,暗暗瞪了段刻一眼。谈镜合心里有数,知道外公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都烦这段老幺。
段刻耸了耸肩,“还真是隔辈亲。”
谈镜合扬了扬眉,心里说:那是!
可是关于谈镜合的话题,还是没停下来。
“镜合快二十了吧?这年纪,身边要有人陪呀。”三姨母开了话茬。
谈父说:“他?他读大学,不知道学了什么新思想,说现在流行先谈恋爱呢。”
谈镜合没想到他爹会这么说,真是在亲戚面前留足了面子。谈镜合立刻笑得像张年画,声音能掐出水那般甜:“我呀,有心上人,但是成亲的话,还是再等等。”
“都有心上人了,光谈恋爱哪里够呀。姑娘姓甚名谁说一说,让你爹给你娶回家里,好传宗接代!”三姨母对新思想不是很能接受,明里暗里劝谈镜合快些成亲。
谈镜合正想拿棉棉做理由回答三姨母,谁知那段刻又蹦了出来。他端着酒杯,像是醉醺醺的,怪笑着说:
“乖甥,你的心上人――不会就是你身后这小厮吧?所以只能当心上人,娶不回家,也传宗接代不了!”
饭桌上的氛围一时间有了微妙的转变,谈镜合的笑容减淡,第一时间看向了谈父。
谈父一直都知道谈镜合的取向,因为夫人的离去,他对谈镜合基本都是不过问。偶尔谈镜合去风月欢场去得频了,他才会说道一两句。毕竟这世道,喜欢兔儿爷那也不是稀奇事儿,几千年前的古人就有这么干的了。
只是“心上人”和欢场陪着的倌人,那是两个概念。若谈镜合犟起来,要一个兔儿爷做正房,是会被全族人取笑的。
谈父平视着谈镜合,只说:“镜合,问你呢。”
谈镜合咽了口口水,视线慢慢移向饭桌上的一圈子人。大家都屏息以待。
“小舅舅,这就是您多想了。”谈镜合执起一杯酒,笑意款款,“我那心上人啊,是两年前意外遇见的佳人,现在不在国内呢。心上人不在,晚上睡觉冷,总得找个人暖暖被窝呀!”
这话里的意味,众人皆心领神会。段刻见谈镜合这么说话,眼珠转了转,终归是闭了嘴。三姨母忍不住拿异样的目光去打量阿著,见他低着头,一副卑贱的样子,登时无趣,嗤笑着别开了眼。
外公极快地扫了阿著一眼,老人家阅世六十载,只瞧了阿著一眼,便蹙起了眉。
“都吃饭吧。”外公夹起一筷子鲍鱼,放到谈镜合的盘子上。
晚餐结束,谈父将外公一行人送到停车的地方。外公和谈父在车旁又闲聊了几句,谈镜合站在一边愣着。自饭桌上谈完“心上人”,他就彻底没声了。
段刻穿了件黑色大衣,弓着背,在路灯下点了支烟。他轻吸了一口,眼皮多层褶皱,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阿著。
阿著还是站在一个昏暗的边缘,同佣人们站成一排。无论如何,他还是注视着谈镜合。
夜晚仍旧漆黑。
萧呈唤小心踩住顾子规的肩膀,从监牢高耸的围墙上爬了出来。不远处站岗的人呼呼大睡,完全没察觉有人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