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測,不可參透。
季容不由問:“若……當年,寡人沒帶他回宮,他又可會遭受如此多的變故和痛苦?”僧人道:“少年無極和齊王之間的相遇乃是宿命,就算王上刻意回避,無極也終將與齊王相遇,齊王也將成為他生生世世的軟肋。”
“如此……”季容忽覺此生再無遺憾,死前對無極的思念和眷戀,似乎也逐漸能放下來。
僧人見齊王已了卻心願,臉上笑意更顯:“既然如此,貧僧是時候向王上收取報酬了。”
季容自重遇僧人,就已經猜到,這鬼僧是來向自己討要助他回到無極身邊的酬勞。他亦不推辭,坦然道:“請直言罷。”
齊王曾經思量過,鬼僧所要之物究竟為何物。莫非還是江山國土,金山銀山,他逐一想來,只猜鬼僧要的東西,必定不凡,卻沒想到,那僧人開口說:“貧僧要的,是無極對王上的痴念。”
痴?季容一怔。
凌亂的步伐聲近了,僧人的兩眼幽黑無光,聲音依然平穩而清楚:“不錯。鄭侯對王上的痴,已深入骨血心魂,人間難得,十分之珍貴。”他語氣森然道,“貧僧取走了鄭侯的痴念,他就會忘記與齊王之間的糾葛,還有同公子瀛的愛恨。待王上醒來,那將不再是那痴迷於你的無極了。”
僧人道:“王上為君時勤政愛民,功德無限,只要王上願意,就可以跳出輪回,公子瀛也不必受父子奸辱的折磨。”他向齊王伸出手,輕道,“王上可願意隨貧僧離去?”
那聲音,帶著蠱惑的意味。
如果這時候,齊王隨著僧人而去,這世上就再沒有子瀛這個人物。無極仍可貴為國主,震懾天下。最終,他會一次宮變當中,慘死在毒箭之下。
季容從容地站了起來。 “錚”地一聲,他拔出了寶劍。
鬼僧的聲音隨著風而來:“看樣子,王上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他的語氣裡,隱約帶著一絲可惜。
齊王將劍抵於脖間,在死前,他的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不管僧人問他多少遍都一樣,他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亂軍一衝破殿門,看到的畫面,就是那潑到王座上的鮮血。牆上的龍眼點著一滴血珠,無聲地滑下來……
“……!”床上,公子瀛猛地睜開眼來。他看到的是已經落了漆的床,微寒的室內,只有一點可憐的燭光。他身上還纏著血布,凄涼的內室裡彌漫著草藥的味道。這兒沒有巴結討好的侍從,只有鐵面無情的武士。他們把守著門,在那一場宮變之後,所有存在嫌疑的人,都被囚禁了起來,瀛公子因為護駕有功,所以在他醒來的時候,才沒有被關在寒冷的死牢之中。
狴公子已死於亂箭之下,他的母親也被吊上了房梁,親族更是無一幸免,其他受牽連的人,細數下來,幾近數百,當中不乏勛貴王爵,炮烙凌遲,血流漂櫓。
經此一遭,鄭侯對自己的公子,猜忌懷疑遠勝於父子之情。二公子欞暗中察覺到三公子意欲謀反,卻壓著此事,打著漁翁得利的主意,雖無明確證據,但也被鄭侯舉家羈押於府中。大公子瀛本和三公子合謀,臨時倒戈,雖救王父於毒箭之下,也不能將功贖罪,鄭侯將人軟禁於宮中,不聞不問,也許是打算熬死大公子。可是,這長子平素身子羸弱,不經半點風吹雨打,此次中了毒箭僥幸存活,還慢慢地好了起來。
那就是天不絕他的命。
子瀛坐在床上,如今所有人都對他避恐不及,只有長樂郡主願意冒險來見他。她帶了三層的食盒來,多虧她這些時日暗中接濟大公子,子瀛才能苟活到現在。
“哥哥趁熱多吃一些,不夠的話,這兒還有。”郡主看著瘦削的少年,眼眶微微紅著。反倒是瀛公子出聲安慰她,“有什麼好傷心的,我如今全須全尾,已是行了大運。”
長樂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