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4 / 4)

侯此舉,實為養蠱,他任由三子明爭暗鬥,只有活下來的那個,才能得到世子之位,也有人說,鄭侯性子多疑,他擔心公子們權勢太大,進而威脅自己,故意攪亂局勢,可也有人說,諸位公子裡,鄭侯心中獨獨愛重其一,便是那年近二十仍養在父親身邊、質弱多病的長子……

朝上,百官論及征兵一事。鄭侯休兵二載,中洲紛亂依舊,三國裡仍以鄭國勢力最盛,可各方皆有頻繁動作,加之西蠻不斷進犯,這天下還未完全歸鄭天子所有。諸臣議論時,卻有一少年的聲音響起:“稟告王父,兒臣有事要奏。”數十雙眼望去,就見瀛公子站出來。

鄭侯的幾位子嗣模樣各異,尤以大公子最是端正,但卻一點都不像他。少年膚色極白,五官不似鄭人粗獷,也不同於其父的凌厲,而是秀美精細,宛如一筆一筆細細地畫出來的一樣。他往前走了數步,那面兒總缺了幾分血色,兩眼低垂,跪下道:“兒臣以為,此時伐趙,時機未到,當務之急,是改善農田制,減免賦稅。”宦官接下了公子的奏疏,呈給了鄭侯。

鄭侯抬手一拂,那份奏疏就被收下去了,百官暗中觀察國主的臉色,只看男人雙眼如刀,盯著下頭,沉道:“那子瀛以為,什麼時候,才能算是好時機?”

瀛公子靜了一靜,拱手說:“兒……兒臣以為,王父當以民為先,今流民四竄,農地荒蕪,這樣下去,不足十年”他此時抬眼,猛地與那攝人的目光撞上。公子聲音一頓,背上瞬間滲出了汗,他的唇翕動:“十年年……”

鄭侯打斷了他的話,冷道:“你是想說,不足十年,這片江山會斷絕在寡人手裡麼?”

此話說得極重,眾臣接連跪下,大呼國主秋千無期。瀛公子只覺如芒刺背,可不知誰給他的膽子,他抬起頭,父子二人相望。

這種畫面,自從大公子入朝以來,時有發生。皆因這對父子性子迥異,而瀛公子也不知是何謂,不曾討好他王父就罷了,甚至時有摩擦,都不曉得被國主責罰了多少回。就看當下,瀛公子和鄭侯四目相視,少年穿著鄭國的官服,一張臉不過巴掌來大,眼睛仿佛盈著水光,倔強得令人心疼,他袖子下的雙手死死攥緊,喉結一動,啞聲說:“……兒臣,確是此意。”

一片死寂。

幾個位高權重的老臣額上滾著汗,他們素知大公子有幾分痴,卻沒想到他是一心找死他們看不出是大公子此番予國主難堪究竟為何,無極卻又如何看不穿。

良晌,便聽國主說了聲:“諸卿無事啟奏,就退朝罷。”內侍監重復了一聲“退朝”,唰唰聲響,就見群臣起立,躬著身退出去。唯有瀛公子,還跪在原處。沒有王父的命令,他不可以走。

人盡退出,殿門慢慢地合上,整個大殿黯淡了下來。

公子面無表情地跪著,他兩只眼垂著望著地上,一直到那繡著龍紋的緙履緩緩地進入視線之中。跟著,他聽見上方傳來低沉的聲音:“你是想要激怒寡人。”

瀛公子不答。男人輕聲一笑,卻十分冷:“你想讓寡人厭倦你,好治你的罪,”他的聲音越來越沉:“這樣的話,你就能逃離寡人了,是麼?”

瀛公子靜默著,霍地,一只手將他的臉捏起,那力道實在太重,公子吃痛地一蹙眉,臉上立馬留下了印子。他猛地撞上了男人慍怒的視線,心中一跳,當父親的唇印下來時,他聽見這個男人森冷地說:“你信不信,我能昭告天下,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