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霆軍中少年有上百人,各自成派。無極自入龍霆軍以來,備受上頭賞識,出盡風頭,免不了招人妒恨。這些人多是貴族子弟,出身良好,自然不能容忍自己被一個區區縣長之子壓在頭上,然無極素不和這些人一般見識。
此夜宵禁後,就看那些人闖進屋中。無極坐在炕上,獨自飲酒,任是他們說什麼都不露聲色,反是令來者更加不快。樊通素與無極交好,便擋在兩撥人之間道:“此事也非無極一人之過,王上既無怪罪之意,你們又何必得理不饒人?”
“那是王上賢仁,但可沒說此事就不予追究。”那人將樊通一把推開,撥開幾人,大步走至無極跟前。從頭到尾,無極皆像是旁若無人,酒壺對嘴,想來要在今夜大醉一場。
就看來人冷笑道:“你讓眾兄弟的心血付諸東流,還喝得了酒,果真是心胸寬廣啊。”
任是他如何諷刺,無極皆一句不應,來人素是恨他這一副不將自己放在眼中的姿態,倏地一把就將他手裡的酒奪去。那雙眼這才幽幽轉來,兩眸漆黑如夜,一眼就看得旁人心中微涼。
無極之美,軍中無人不曉。眾少年慕無極者,與恨無極者,幾乎是一樣多。來人雖厭恨無極極甚,猛地見他轉來,亦是微微一晃神,後來便暗罵他妖孽,臉上卻故作輕佻道:“你費盡心思和我搶這春君之位,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得到,依我之間……”他用手托起無極的臉,低聲附耳道,“不如用你這張臉,去伺候王上,想必,也不算浪費了。”
無極定定地坐著,一副不會所動的模樣。來人見此法罔效,咬了咬牙,冷哼轉身,方踏出幾步不到,忽聞連聲驚呼,就見無極猛地撲過來,將他死死扼住在地。
兩人從屋中扭打到校場,圍觀者眾,有人忙著扯開二人,有人卻在一旁叫好,好不熱鬧。
此時,一人大喊:“趙將軍到!”
趙將軍為宮中禁軍統領,負責宮牆內外的安危,整個龍霆軍亦歸其所管。眾少年就見趙黔和總管嫪醜跨檻而入,趙將軍等人老遠就聽見牆垣內的喧嘩聲,此下,趙黔走進校場裡,寒著臉掃視少年們一圈:“豎子!你們可有將軍紀放在眼裡!”
當問及何人鬧事之時,少年們下意識往無極和另一人瞧去。不等他人將責任推諉到自己身上,無極就站出來,跪在將軍跟前道:“稟將軍,此事是無極一人之過,無極自甘領罰。”語罷,少年之中就有不服的聲音,七嘴八舌地爭論。趙黔冷聲道:“韓浚。”此人正是和無極起衝突的少年,他垂首踏出,叫了一聲“將軍”。
“軍中私鬥,當杖責十下,罰俸三月,你二人明日去懲戒司那裡領罰罷。”趙黔又看了眼其他人,“其余之人,都罰俸一月,杖責三下。”
眾少年噤若寒蟬,無人再敢吭一聲。
“趙將軍,”嫪醜一臉客氣地提醒道,“先不急著罰人,王上還候著呢。”
趙黔抿了抿唇:“無極。”無極又抱拳應:“是。”
只聽趙將軍說:“王上有令,命你到秋陽宮面聖。”
少年聞言,猛地將腦袋一抬,兩眼無聲地睜了睜。
秋陽宮乃齊天子的寢宮,一般上,也做議事之處,大多時候,唯近臣可入。因事出突然,加上不可讓齊王久等,無極衣衫未及換,鬢發也微微亂。路上,總管說:“一會兒面見王上,記住,須站在二十步之外,亦不可妄抬眼瞧聖顏。”總管略說了幾條規矩,無極靜默不應,究竟聽進去了多少,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等到了秋陽宮,嫪醜命人通傳,無極站在殿外,直等到王傳喚他,方抬步進去。
天子的寢宮比少年想像的簡樸得多當然仍舊是華美的,卻非他想像中那種瓊樓玉宇,處處金碧輝煌,而是素淨樸實,一如此間主人那般。
無極本以為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