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廢了他。
大公子只以為王父馬上便走,不想陡然聽到鄭侯問:“那瘋婦,可曾在你面前瞎嚷什麼?”
大公子怔了怔,抬眼看看王父,猶豫再三,還是說道:“她……她說……”
……王上?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公子自然難以啟齒,他隨即馬上道:“必是她將我錯認為王父,這才說出這等瘋語,還請王父明察”
公子跪了下來。他低垂著眼,只聽見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內心也跟著七上八下鄭侯多疑,他只怕,王父以為他有異心,若是這樣,他真是、真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
剛這麼想時,一只手探過來,將他的臉輕輕捏起。
鄭侯靜靜地端詳著少年的那一張臉。
大公子長得一張容長臉,即不像他王父,也和他母親不像,沒人知道他是像誰。他個子高挑清瘦,膚色也比一般的男子白皙一些,眉宇間總有一絲愁緒盤繞著,不知從何而來。
兩年。轉眼,兩年了。
無極看著那張臉,大公子不止長得越來越像他,連字,也是一模一樣……他尋了他二十年,原是就在身邊。
這兩年,他到底是怎麼忍下來的?
“王父?”
這一聲“王父”,將鄭侯拉回了現實之中。大公子察覺那擱在他臉上的溫熱離他而去了,他並不知道,自己剛才又從萬丈深淵裡,保住了一條性命。
鄭侯令公子起來,既不追究他犯宮禁一事,也不盤問公子那瘋婦還說了什麼話。大公子病好了以後,撥著琴哼哼的時候,內侍問他:“公子唱的是什麼?”
公子笑著搖了搖頭,輕道:“許是……思鄉的歌罷。”
番外《噩》 完
第二十四章 《鬼僧談·無極》番外《欲》
齊國亡了以後,鄭國攻占臨緇,雄踞中州之龍脈,至此已有二十余年。這些年,鄭侯的軍隊征戰四方,烽火不絕,國與國之間的邦交亦時善時惡,至善和至惡相互角力,這是中洲歷史上,一個紛亂而絢麗的時代。
沒有人懷疑過鄭侯統一中州的決心,事實上,在鄭侯取齊王而代之的僅僅六年後,鄭國已經相當於是天下之主,而鄭侯自然也是當之無愧的戰國霸主。然而,眼看霸業將成,奇怪的是,在取齊國而代之後的第二十年,鄭侯突然就放緩了征戰天下的步伐。
後世有人說,那是因為鄭侯已經看出來了,鄭國雖獨得天下之勢,可到底時候未到,在他活著的時期,恐怕是無望見到天下一統的盛世了。但是,也有人說,鄭侯的改變毫無預兆,簡直像是在一夜之間就放棄了眼前的宏圖霸業,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他從一個以戰謀天下的暴君,轉眼間成為一個耽於享樂的君王,史書上卻也沒留下太多的蛛絲馬跡。
在鄭侯治國的最後十年裡,他犯下了幾乎每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到最後都無可避免會犯下的錯欲。
臨緇,京畿。
中州連年戰亂,百姓流離失所,無以為繼,縱使年年開倉布施,也依然是杯水車薪,更遑論還有各地每年加重的稅務,使得年年餓死的人不下幾十萬。管道上,一隊華麗的車輦行經而過,和這一路上的荒蕪和破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等儀仗,不說在鄭國裡,中州有此財力者,當屬鄭侯無疑。
那些跟在王輦後頭的宮娥個個長得水靈,在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百姓眼中,簡直如天女下凡一般。車後隨行的玄甲武士共計有上百人,一個個則都凶神惡煞,路上但凡有貿然接近之人,一概斬殺。
王輦中,鄭侯盤腿倚坐,除他之外,車內並無他人,內侍在左右步行,車輦四面八方都有武士圍守,將王輦守得如銅牆鐵壁一樣。就算這樣,鄭侯仍然隨身帶著他的佩刀。鄭侯的這一把寶刀,傳說是春君當年所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