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3)

氣味,就會在王宮裡乃至於墓室的內外,都燒上這濃郁的香。這麼一說,這宏偉的秋陽宮,就好似一個陵墓,日日夜夜地祭奠著誰。

“停”在後宮裡被拿下的瘋婦,此時此刻被人五花大綁,重鎖押到了秋陽宮外。內侍尖聲一喊,跟著就有人入內通報。他們忙忙碌碌,走路卻沒有半點聲音,晃進晃出的身影,像是一個個模糊的鬼影,而站在殿外那些玄甲武士,則是一個個催命的鬼使。哪個活人來到這裡,誰不膽戰心驚。

鄭侯身邊的近侍走出,他掐著嗓子道:“帶進來”侍衛就像拖著一個死物一樣,把罪人拖了進去。

陰陽節,祭亡魂。

過去,在這樣的日子裡,王宮裡可一點都不冷清。先前的鄭侯,沉迷於鬼神之說,每年一到這時候,宮中就大肆舉祭,白煙彌漫,沒燒透的冥錢在整個王宮飄蕩,好似要把這兒所有的孤魂野鬼都招來什麼時候起,這些都沒了?鄭宮裡曾經豢養的那些巫師術士,一夜之間,都全消失了。

內殿,老婦被粗魯地扔下來,鎖鏈清脆地響動兩聲。她顫顫地縮著脖子,陳舊的白衣上都是泥濘和血漬。

內侍監碎步而來,停在屏風前十步之外,跪拜下來,輕輕說:“國主,罪人帶到。”

裡頭跟著就傳出了細微的響動,那是緙絲拖拽在地上走來的聲音。不多時,從裡走出個人。他就是鄭侯無極。

傳聞,鄭侯面目獰惡,連惡鬼都懼之。可眼前的鄭侯,他既沒有三頭六臂,也不猙獰醜惡,相反,恐怕這世間,除了千年前的春君蘇闔,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為俊麗的男子。雖然如此,他的眼像劍刃,那戾氣遠在窮凶惡極之上,殺戮對他而言,只在一睜一閉之間。

他就是這個天下,現在的主人。

“就是她?”鄭侯走下矮階,他聲音低沉地說,“每一晚上,在寡人的宮裡裝神弄鬼。”

內侍監跟在鄭侯的身後,細聲道:“回國主,這瘋婦原是前朝樂府的舞姬。當年,齊君大葬,國主曾有命,隨葬者須清白出身,此婦為胡姬,故不在隨葬之列,後發配至浣衣局,不知如何潛入廢宮,這才冒犯了大公子。”

原來,還是個前朝余孽……說及前朝,鄭侯眼裡似有微光閃爍,仔細一看,又什麼也沒有。他說了聲:“退下。”

侍衛放下老婦,退出內殿。

鄭侯就站在那婦人的面前,她原是瘋瘋癲癲,火光之中,晃眼一見鄭侯,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身:“王上……”她睜大著黃澄澄的一雙眼,抹著胭脂的嘴唇翕動著,眼角漸漸地凝出了一滴清淚,“王上……”

她認得的,不是鄭侯,而是他身上那件玄紅色的王服。

她顫顫地爬到了鄭侯的腳邊,周圍之人看到這情景,心都不由提起來。殿裡響起了沉沉的聲音:“說。你是何人?”

我是……老婦一臉怔怔。我是……我是……

一個胡姬,何來名諱。

她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卻還記得,那是前朝元熹四年。

那年冬日,一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雪,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樂府外頭,一個紅頭發的少女被推搡到了雪地裡。她衣著單薄,赤足踩在雪裡,凍得一臉烏青。人啊,分作三五九等,做奴婢的,自也有命更賤的。因她是胡人血脈,模樣生得唇紅齒白,因此更招他人妒恨,素日裡受人欺壓,日子過得像是踩在刀尖上。今兒,那些人撕了她的衣裳,搶了阿母留給她的首飾,把她趕到了冰天雪地裡,是打算活活逼死她去。

胡女無處可去,又不想活活在雪地裡凍死。她什麼都不會,只知如何伺候、討好貴人。天寒地凍,她為了讓身子暖和起來,便只有跳舞。此處無人奏樂,她便自己唱著歌。胡姬天生無骨般柔軟,故為朝中貴人所喜,不少貴族府裡都豢養著胡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