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3)

大公子往裡蜷,兩足縮進了衾被裡,迫自己睡下。

三更,床上的人猛地“唰”地掀開。公子瀛一頭熱汗,胸口微微起落。他望著床的另一頭,呼吸放得極輕,這樣的話,他才能聽清楚,歌聲是從哪裡傳來的……

公子瀛拿著燈,夜裡的禁宮和白日是完全不同的面貌。他一個人走在長長的宮廊上,空曠的地方只有他的腳步聲回響著。他停下來幾回,每次當他想打退堂鼓,那歌聲又好似要將他給引過去。公子咬緊牙咽了咽,拂袖往更暗更深的那一條路快步走過去。

這座王宮,很大。在這裡頭,除了人之外,還有許多披著人皮的東西。他們或許曾經也是人,只是在這裡待久了,心就被吃了,還有些的,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能算是個人。

大公子來到了一個荒廢的小院。他靜靜地環視著,他曾聽說,宮裡有一個地方,是犯了錯的宮人的去處。也並非一定是犯錯,也有的……是失了王父寵愛的人,他們當中,有女人,也有男人。

鄭侯逐鹿天下,網羅了中洲的所有美人,可是,鄭侯的寵愛就如同水中月,今日尚得侯爺一分垂愛,明日有可能就是三尺白綾。所以,要留在鄭侯的後宮裡,他們要牢記在心,所有的賞賜和偏愛,大多都只是一場心血來潮。是生、是死,往往只在鄭侯的一念之差。

夜風直吹,煙灰灑滿。公子瀛清晰地聽到了從前頭的那一扇門後,傳出女人唱歌的聲音。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今夕何夕,見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一個穿著白衣的女人,她跳著舞。長至曳地的袖子如水一樣,明明是如此歡喜的歌,她的聲音卻哀哀凄凄、幽幽怨怨。在這如同廢墟一樣的地方,她的身影宛如妖魅。

大公子在她的歌聲裡失了神,他站在門後良久,直到那女人停了下來,她似乎極悲傷的模樣,斜著身用袖子掩住臉,肩膀抖動著。那哭聲卻很是詭異,就像是跑調的弦,瀛公子握緊了燈,想悄然地離去,可突然吹起的狂風,將門扉給吹開來。

那女人猛地回過頭,露出一張白白的臉。

公子大驚,手裡的油燈摔碎在地上。他跌坐在地上,才掙扎地要爬起來,就看見了一雙繡花鞋。他一抬頭,就見到那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她戴著一個灰白的代面,通紅的眼透過面具,落在瀛公子的身上。

別……公子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聲門,他發不出聲音,身子輕輕地顫抖。他爬著一步步地往後退,那女人就踩著繡鞋,也一步步地走近他。

別過來……突然,那女人跪下來,慘白的雙手抓住了公子。大公子喊叫一聲,掙扎起來,女人卻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尖聲地喊:“王上!王上!您來啦,您終於來啦”

爭執之中,她臉上的面具被掃到了地上。公子一看,驚見眼前的並不是什麼年輕女子,而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嫗。她不知從哪弄來的胭脂水粉,濃妝艷抹,看起來極其之恐怖可疑。

老嫗抓住公子不放,一直哭叫著他“王上”,這頭的聲音驚動了宮裡的守衛。他們趕過來,將那瘋婦拿下,公子驚魂未定,臉色極是難看。瘋婦卻朝他伸長著手,狂喜地喚:“王上是奴婢啊,王上”

當夜,此事就傳到了鄭侯的耳裡。

第二十三章 《鬼僧談·無極》番外《噩》下

秋陽宮。

這兒,曾經是齊王的寢宮,是整個宮殿戒備最森嚴之處。這裡無時無刻都亮如白晝,通往內殿的路上,蓮花池裡點亮著一盞盞宮燈,就像是去往冥府的道路。

一踏進寢宮,就可以聞到一股很重的沉香。那是用幾十種的香料調制而成,傳說古時君王下葬之前,為了掩蓋屍身腐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