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長家中,竟還有這麼一樁公案少年母親病亡,不日子閭便納續弦。這繼母待原配子女極是苛刻,說是虐待亦不為過,平日有剩菜冷羹尚是好的,大多時候以糠為糧。子閭寵愛貌美的新夫人,對此事亦睜只眼閉只眼,尤當繼母生了兒子之後,對原先的子女更是冷待,素日裡,都將少年當作苦力使喚。
齊王等人聽聞無不詫異,身邊隨行的清客道:“不如命人去叫子閭夫婦來此,詳問一二,再做定奪。”
不多時,就有人將子閭夫妻帶到齊王跟前來。
這夫妻二人不知哪裡冒犯了王上,直到看到齊王後頭站著的少年,方知為何。子閭已是慌了手腳,他夫人卻是個厲害的,狡辯道:“王上,民婦確實嚴苛了些,可父母管教子女,實為天經地義之事,王上以仁孝治天下,必知父母難做,萬不可聽信小兒胡言!”
齊王季容以孝聞名,因太後對他有救助之恩,故十分重視孝義。他看向少年,問:“你有何話說來?”
少年沉默地站起來,卷起褲腳,便見他腳腕一圈印子,深可見骨,已是潰爛,想是常年被人用鎖鏈縛綁著。
他紅著眼道:“王上問草民,今晨何故不出現,不如問問草民的繼母,是誰將草民鎖在狗籠中一日一夜!”
眾人嘩然。子閭夫人臉色唰地一白:“你、你胡說……”
“草民若是胡說,此傷又如何作假。”少年咬牙道,“昨兒母親將草民鎖在籠中,是怕王上賞識草民,擔心草民終有一日會回頭報復,便將草民鎖於籠中,若不是草民破籠逃出,也不會大膽驚擾聖駕,實在是因為……草民,別無他法。” 就看少年兩肩微顫,雙手緊攥成拳……
“豈有此理!”齊王厲聲叱喝。
素知齊王季容端善仁德,鮮有大怒之時,然少年身上的經歷,卻讓季容想到當年繇奴對他的百般殘害折磨,頓時震怒難當。他指著子閭夫人:“好一個毒婦,為母卻如此不仁!來人,將這毒婦拿下,處以刖刑!”
刖刑乃是對罪婦的刑罰,將受刑者兩腳砍去,任其生死。子閭看夫人被拖走,嚇得急忙求饒:“王上,是子閭的夫人無德,可確無惡意,請王上網開一面!”
齊王卻冷冷道:“虎毒尚不食子,你身為一方長官,卻縱容新妻虐待親子,更何況是寡人的萬千百姓子民。”子閭哪想這一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實在是欲哭無淚。就在此時,少年在齊王跟前拜下道:“請王上聽草民一言。”
齊王問:“你是要為你繼母求情?”少年看了眼生父,只拱手道,“草民實是為草民剛出生的弟弟求情。雖繼母苛待草民,弟弟卻與草民無怨無仇,今若繼母死去,無人喂奶,草民的弟弟恐活活餓死。如今,想必她已然知錯,便求……王上收回成命。”
季容未曾想到,這少年居然有如此胸懷,實為義人。他不禁過來,親自彎腰將少年扶起,並命人放了子閭夫人。夫妻二人跪地而哭,發誓再不敢怠慢原配兒女,這樁公案也就到此了結。
齊王滿以為少年是可造之才,欲要帶他回齊宮。少年好是激動,連規矩都忘了,猛地抓住齊王的袖子,問:“……真的?”
季容見他流露出少年天性,不由大笑:“寡人從不曾誑語。”少年大喜之余,臉上又流露出一絲猶豫,“草民還有一同母妹妹在家中,可否讓草民回去同她道別?”
齊王遂叫人騎馬送少年,並令他帶了不少東西回去,安頓好了親人,方又回來。這一來一去,又耗了大半天,一行人方又繼續趕路。
因少年有傷在身,齊王特許他同坐一輦。
路上,齊王便問少年:“你可取了名?”
少年搖了搖首,說:“只有生母取的小名,原說等到大一些,再讓父親起一個。”說到這兒,他垂了垂眸。
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