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的天气,数万灾民该怎么熬。

叶云岫穿着枣红滚毛领子的棉袄窝在床上,床前炭盆里烤着山栗子和芋头,旁边红泥小炉子上炖着野鸡,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她对这场雨雪没什么反应。末世之中,什么极端天气没见识过。她又特别怕冷,这几日天气太恶劣了,滴水成冰,索性连两营练兵都暂停了,只叫他们在室内做一些技巧训练,或者不下雪的时候,晨间在室外打一套拳脚、练习兵器劈刺。

一群精力过剩的山匪们却不肯消停,杨行和马贺带队比赛跑去后山清山,猎杀了两只深山中出来觅食的狼,锅里炖得那野鸡就是他们打来的。

谢让坐在床边,拿着火钳拨弄炭盆边上的栗子,把烤好的捡出来放到盘里。

“乔五从庄子里送来的消息,石泉庄外头聚集了几百灾民,问我怎么办。”

乔五这半月恰好轮到探家,如今正好在庄子里。他递来的消息说,官道路旁已经随处可见无人收殓的饿殍了。

谢让摇头道,“咱们那庄子,却不是好随便收留外人的,且灾民饥寒交迫又无人管束,最容易生乱,也不敢放进去。但是他们又不忍心驱赶,都是穷苦人出身的,焦嫂子和乔五就在庄子外头空出一片地方,留了几个草垛给他们,每日给他们送一些热粥、热水,已经有三四日如此了。”

叶云岫道:“他们这样,庄子外头的灾民只会越聚越多。”

谢让点头,事实如此。起初只是一小股灾民乞讨,等到发现这里可以停留,不会被驱赶,甚至还有热粥吃,灾民的数量就急剧增加。

来自北方边关的灾民们哪见过这种天气,北地虽说极寒,就只下雪,大雪都能没过屋子,可是雪干冷不会化,雪窝子甚至能用来保暖,冻不死人。

这样的天气,却是能冻死人的。

陵州城门紧闭,生怕放了灾民进去生乱。临近的柳河县官府怕出事担责,更是出动了官兵衙役驱赶灾民。如果得不到救助,只怕这场严寒过后,数万灾民大部分都得冻饿而死。

他们山寨如今管的严,平日里人员消息连山寨大门都出不了,更不曾下山扰民,大半年相安无事,周围老百姓几乎都快忘了附近还有这么一个山匪窝,灾民就更不知道了,因此玉峰岭周围倒不曾出现灾民。

可是石泉庄,就快被灾民围满了。

“你是不是想帮他们?”叶云岫抱着汤婆子从被窝里坐起来,说道,“谢让,你午饭都没吃几口。”

对叶云岫来说,“吃不下饭”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程度了。

“云岫,我们也是经历过灾民逃难的。”

谢让无声一叹,那是好几万条人命。

“可我也是纠结为难。单是我们临近的陵州和柳河县一带,大概估计,少说也有三四万灾民,山寨首先不能放进来,也放不下,庄子里肯定不能放进去,庄子里本身都是些妇孺老弱,就只有乔五带着探家轮值的二十名兄弟守卫,一旦生变哪里控制得住。”

“再说我们虽然储备了不少粮食,对于山寨来说足够支撑两年了,可这点粮食放到几万灾民,不过杯水车薪,够干什么用的。”

见他眉头紧锁,叶云岫不禁也叹气,汤锅里滚热的野鸡好像也不香了。

“你想怎么办?”叶云岫道,“走一步算一步,你又不是神仙,管不了那么多人,能帮多少是多少。”

“嗯,你说得对。”谢让侧头过去,额头贴过去蹭了蹭她的额头,低低笑道,“能帮多少是多少,能救几个是几个。”

他一贴即离,叶云岫抬眼蹙眉地看他,这人,这阵子怎么变得喜欢碰触她,诸如拉拉小手、摸摸脑袋,或者像刚才那样贴贴她的额头。

谢让佯装没看见少女那嫌弃揶揄的眼神,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