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就应该把狗老老实实上交。”陆宗停的声音忽然和多维仪里的重合起来,温艽艽愣怔片刻才意识到是他人过来了。
“你来了,”温艽艽看了一眼时间,又顺带收了一条简讯,“试剂反应时间到了,看色显没有感染指征。不管怎么说,你跟他好好谈,我的助手传信来说,他把自己的床位收拾得很整齐,垃圾也都收走,还留了字条,说自己只是去拿点东西,会回去承担责任……也不知道是什么责任,总之你好好说,问清楚。”
陆宗停在她身侧站定,并未回应温艽艽,他兀自俯视着不远处半跪在地上还在低着头怔怔等着试剂反应的陈泊秋,橄榄绿色的眼底晦暗不明,情绪难辨。血色淡漠的嘴唇微微翕张,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是磨尖烧热了的铁块一般:“如果不是他非要把狗带出来,它根本就不会淹死。”
“……”温艽艽一直在看着陈泊秋,他就像一具破旧的木偶僵硬地被丢弃在灰尘漫天肮脏不堪的无人角落,四肢都已经脆弱得一触即散,一点微风就让它们颤颤巍巍,而陆宗停说的那句话就仿佛一记惊雷,直接将它们击碎了。
他还是怔怔地坐在那里,微微朝陆宗停的方向转过脸来,甚至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却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一场风雪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他的大脑混乱而沉重,被重锤击碎的跑马灯苟延残喘地运作着,艰难地拼凑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十五岁那年,父亲用刑具绞死了他救回来的小狗,他跪在地上磕破了头也没能阻止。
“任务没有完成,为什么要救小狗呢?”
“它多无辜,如果不是因为你多此一举,它是不会死的,它会很自由地在野外生活。”
二十七岁那年,他执意想把年幼的陆宗停从训练基地带出来,因为林止聿插手干预,父亲没有像对当年那只小狗一样对陆宗停痛下杀手,只是把陈泊秋关在地下室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温”多维仪电屏里播放的那只小狗被绞死的画面。
“泊秋,感想如何?”
“你觉得你不会像当年一样害他枉死,对吗?”
“如果你觉得可以,爸爸不阻拦你。”
“不过你要小心,他可是一条人命,别害死了。”
现如今,面前和他说话的人……是谁呢?
是最知他罪孽深重,最盼他命数耗尽之人吧。
他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或许已经连赎罪的资格都没有。再继续下去……也会牵连到他吧。
他应该去死了。
可身体里还有最后一根弦紧绷着没有断。
陈泊秋踉跄着往前,他脚下不稳,稍微控制不住就是一副横冲直撞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病毒侵蚀脑部还在凭借本能要攻击人类的畸形种,所以陆宗停和温艽艽的第一反应都不是要去扶他,而是后退了半步,看着他摔跌在地,又竭力想要爬起的狼狈模样。
但他似乎没有办法再爬起来。
陆宗停将温艽艽挡在自己身后,蹙眉质问他:“你是真的站不起来?”
他的声音裹挟着风烟沙尘,到陈泊秋耳朵里时已经扭曲失真,辨不出语气与声音,却是遥远又刻骨铭心的熟悉。
“站不起来了,泊秋?”
“泊秋,为了救一只小狗,却反而害得他失去生命,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知道错了吗?”
“你认错的态度很好,但很多事情不是认错了就能挽回的。”
常年昏暗无光的地下室,刑具零乱地摆了一地,父亲语气温柔,面色却苍白阴郁,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脖环,随即举步离开,将他反锁在那里与那具小狗鲜血淋漓的尸体独处,直至它彻底腐败。
陆宗停看着陈泊秋就这样跪在地上,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