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黎莘拉开门,穿着咖色的衬衫,拉着门,对司令阁下很委屈地轻轻说:“顾玦不要我了。”
明明是她不要他了,她却这么矫称,谢衍止过去抱她,她咖色的衬衫袖子搂着谢衍止的脖子,像一朵阴雨天松树底下长出的小小的蘑菇一样。
她不问你会不会不要我,只是用力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掉下来:“都怪你。”
她呜咽:“你总让我去看顾玦。”
谢衍止说:“我以后不让你去看了,你眼睛里只许有我,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他这话说得是假话,只是顺着她,但秦释听到的时候还是心底一颤。
他看到黎莘装模作样地打司令阁下一下,然后她揉揉潮湿的眼睫,哑声:“为什么只有我总哭。”
她忽然抬起头:“我都没有见你哭过。”
谢衍止也哑声说:“你还嫌你走的时候我哭得不够多。”
黎莘反而不同意了:“不算,那个时候,那时候我死了,谁有心情管你哭不哭,谢衍止,你遇到难过的事怎么能忍住眼泪?”
她还上手去掰他的眼皮,好像他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物种一样,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很好奇地哑声碎碎叨叨:“真奇怪,明明我们俩遇到一样难过的事,只有我会忍不住。”
谢衍止逗她,虽然是逗她,声音还是哑的:“你和顾玦闹别扭,对我怎么能算难过的事?”他好像只是想让她笑:“你们闹翻,我开心还来不及。”
秦释平时总是觉得黎莘小姐是真的不知道,有时候又会像现在这样觉得她分明什么都知道,因为她居然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就是在难过。”
“你在为我难过。”
谢衍止眼睫一颤。
黎莘抱着他的腰,低声:“你怕我没有家了。”
谢衍止喉头滚动,他好像说不出来,实际上他就是想要说,这里就是你的家。可是确实,她的家不在这里。她和顾玦组成家庭,顾玦的一半就是她的一半。
可她还是对他说:“你不要为我感到难过。”
她故作轻松地一拍手,没留意到她眼眶里已经红了,声音里都是颤音:“没有顾玦,我们就一拍两散了。”
她耸肩。
可司令阁下留意到了,所以他轻轻地扶住她的脑袋,让她可以埋头进自己怀里擦眼泪,他还哑声地喃喃:“不要一拍两散。”
他尽管难过,还是低头安慰她:“顾玦是你自己选的,你还记得吗?你还和我这个哥哥发脾气呢,你付出了这么大代价。”
黎莘边掉眼泪,在他怀里打他,意思可能是,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谢衍止的眉头忽然蹙起,露出那种很痛苦的表情,秦释在旁边看着,知道不是黎莘小姐真的把他砸痛了,而是他真的感觉到比她更痛。
当他的妹妹走错路的时候,当她一大早满心欢喜地出去见她的喜欢人,当她抹着眼泪回来,当她披着一身黄昏的曦光却泪流满面地喊他谢衍止的时候,她好像还是那个需要依附他生活的小妹妹。
黎莘这一生过得太顺,除了来见他意外死亡外,进入废墟基地,上艺术学院,和顾玦谈恋爱,和顾玦结婚,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她应该没有和顾玦吵过架,所以不知道安慰和丈夫闹矛盾的妹妹是司令阁下的权利,也是对他的折磨。
他要看着她为另一个人难过,阻止自己为她伤心,他不知道他的脸色比哭着的黎莘还要难看,好像她的每一滴泪水都落进他心里,这时候他会不会想,当年不该把你交给顾玦的。
当年婚礼,如果他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闯进去,如果他愿意给她的不止那三分之一块晶核,也许这十年不会这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