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伟右手举着筷子,一口喂给陈苹吃,一口吞下自己嚼:“多交个朋友,挺好的。”
陈苹的语气不大在意:"我不用交什么朋友,我懒得和别人好。"
屋子里亮堂堂的,木桌子裹着温润的暖光,棉袄和围巾一脱下,欢快的气氛。陈苹笑嘻嘻地给赵光伟拉着展示饭盒里的菜色,不停用胳膊拱他,叫他快尝尝,语气是迫不及待的。
灯泡下的饭盒里一片油润的光,半条肥美的鲫鱼仰躺着,咸香热腾,微褐色的鱼汤往下渗泡着晶莹的白米饭,筷子挑开鱼肚,肉质嫩白。
赵光伟耐心挑出几根鱼刺,神经中注意到刚才家门口骑着车的男孩。得知是后厨上班的学徒后他松了一口气。听到陈苹说人家想和他做朋友,赵光伟很替陈苹高兴,却见年轻人淡淡的,没什么波动的表情。
“不喜欢交也行,人家好心捎你,你得谢谢人家。”赵光伟伸手搓了搓陈苹耳朵:“关系搞好了,上班就轻松了,不会让人使绊子。”
赵光伟是用心良苦的,有些语重心长地耐心教他。说到底,陈苹是在一个陌生崭新的环境,他的担心与欣喜是同等的,他比谁都清楚陈苹的犟脾气和执拗,怕他沾上麻烦,又怕他和别人惹出麻烦受欺负。
陈苹张着嘴吃鱼,赵光伟突然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向橱柜走去。他提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里面有家里结的核桃,几提水果和零嘴。陈苹不明所以抬起头,赵光伟握住他的肩告诉他明天捎到后厨,给同事们分一分,哥给你买的,你拿去和同事一起吃。
陈苹懂事地点点头,赵光伟坐下继续吃饭,陈苹让他少花点钱,转头抱住他胳膊,他说那个叫孟小远人不算坏,就是偶尔偷奸耍滑,老挨师傅骂。
“我在后厨,师傅是夸我的。”他急急摇他的肩膀,怕他不知道似的:“人家都说我有本事,肯吃的下苦。”
赵光伟笑着点头,陈苹回家是真累了,瘫软着身子,不一会儿就说困了,任谁每天干这么多活都会筋疲力尽的。赵光伟收拾完碗筷他都已经躺在床上了,只等着男人上来。陈苹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眼睛,注视在男人宽阔的肩。
“哥你说,我该对上班的同事怎么好”
赵光伟立刻笑出声,凑到他耳边说你想怎么好就怎么好呗,陈苹微微露出埋怨的神情,赵光伟马上郑重地板正神色,告诉他:“不用怎么好,你自己好好的就够了。”
电灯一熄,陈苹睡了,黑暗中呼吸平稳。
赵光伟把胳膊垫在后脑勺下面,脑子里却想起了今日下午木工厂的场景。
谁也没想到秀红竟然找来了木工厂,多半是背负了王顺方的旨意,她托着隆起来的孕肚,赵光伟没法不见她。
对于山上的一切,他如今只想用逃离来解决,他远离平良山,等于抛下一切过去。那些遭遇对陈苹和他来讲,是遭受的渡劫,磨难蹉跎了出血的伤口,他的腿没痊愈,陈苹的淤青也仍存,那个伤口就一直在冒血。
秀红来找他,坐在招待室里,身材浮肿,她憔悴了,眼圈乌青,一身惹眼的红棉袄,堪堪维持着体面。
赵光伟深吸一口气走进去,没有对视,低头倒水说有什么事让你跑一趟,你如今不容易,自己要好好注意些。
秀红的下巴有些抖,蓦得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赵光伟。
王贵平的事她知晓了,村子里委托她去说情,至少……希望赵光伟和公安说重新判轻一些,他家三个孩子,一家子都指望着王贵平一个人挣钱。
他老婆哭的昏天黑地的,扯住秀红的手,也不管她是不是有孕在身,不管不顾地哭天抢地,让她一个女人养三个孩子,是往绝境上逼她们娘仨的命。
“谁要你的命?你男人害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