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雪气从推开的屋门瞬间灌了进来。
陈苹趴在水泥地上,哭也不是,恨也不是,身子早空了,心也空了,麻木地用头倚着寒凉地面。
他没听懂,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王顺方的目的就是那个铁盒子,丧葬费,说白了就是埋死人的钱,他心里清楚这尸体都没在这,往哪摆,从雪里消失的人,连棺材都用不上。
陈苹快把自己耗尽了,他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了那盒子,他突然整个人打了个哆嗦,他急急地伸出手,要去拿钱,没想到却拽不动,王顺方老辣地让他回去,回去等村里的消息。
“这钱要留着村里主张,给光伟的身后钱,你别乱弄。”
陈苹抬起湿透的脸,后背一阵透骨严寒。
王顺方的骨头就是那天被陈苹挫伤的。他像疯狗一样和他抢死人钱,村子里的汉子死命的摁他,拽他,他挣扎不过就反咬他们的手,咬上了就不松开,脸被甩在桌子上磕的满脸血,疯癫偏执地喊着赵光伟没回来,别人却回来了!他们不该回来!他们该在那陪着赵光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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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第三十六章
陈苹俨然成了村子里的一泡屎,提起他,没有不骂的,再说起赵光伟,便都是替他惋惜,那不甘,那哀怨,那嫉恶如仇恨不得亲手撕烂的决心,污言秽语中夹着先知的冷酷:“我早说了,那家伙当初绝不是那么简单跟了他!”
那一笔丧葬费……
都说是丧葬费了,这意味不言而喻,中国人讲究的死后排场,重视的落叶归根,黄泉故土,身死归家的路。赵光伟的路,陈苹亲手断了,他看来是早早就另有所图,却没想到如此心狠。
村里人替赵光伟抱不平,生前冷眼的轻视,在死后化成正义的热忱,赵家的家门一早便被守好了,陈苹不交钱,那群汉子就不走。他们足困了他三四日,从大队回去王顺方就让人守着赵家,不明真相的村民还怕陈苹要寻短见,毕竟任谁都知道他从前那股死心塌地的黏糊劲,千算万算陈苹一张无害的脸生了一个婊子心。他贪的是他男人的身后钱!
“狗娘养的!”
赵家窗户“啪”地被石头打破,碎玻璃的纹路如蛛丝蔓延,这样冷的冬天……陈苹怀恨地看向窗户,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他迅速擦了下眼泪继续坐好,明明在缝衣服,却焦躁地手指抖个不停,冷空气逼进,这原先鲜活的屋子陡然便僵了生气,连同小供桌上的菩萨像,细红线香掉了一段香灰,唯余一缕烟气飘在半空。
陈苹咬着唇,下巴淤青一片,他盯着那皱巴的毛线,心慌意乱。他们说光伟哥死了,他不信,他知道屋外那群人什么目的,他也知道王顺方的手段,丧葬费,他们就是想要那笔钱。他颤着下巴把泪珠打在日历本上,又慌忙地拂下去,因为那是赵光伟给他写的字。
陈苹明白丧葬费交出去了,王顺方会私吞的。指望那些尖酸刻薄的人去挂心他,想都不要想。
一旦赵光伟下了葬他就是个死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被人悼念的死人!他不要!
陈苹疯狂地去捋日历本的边角,恨不得每一页都如新生一样平整。两行泪在他血窟一样猩红的眼睛诞出,他仰起头,不让眼泪掉出去,他不敢看那日历本上的字。
他没死。
他从心里认可这个事实,赵光伟没死,没有人如他这样走进深雪尸骨无存的就判了死刑。光伟哥一定被人害了,他一定是被人害了,因为惊恐所以无比偏执,他们不让他回来,所以故意不去找他,光伟哥在等他,他一定是在哪处等他。他要去找他。
陈苹怕的就是屋外那群人,他们污言秽语的搡骂没什么不可以忍受的,可他们限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