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他能有今日的地位,全因大行皇帝给了他极高的信任和放纵。

此时帝王这座巍峨的靠山驾崩倒塌,沈广如剜心一般的疼痛是真,做戏给群臣百官看也是真。

阉宦虽为天子犬马,但让他真的随主而死,却也断无可能。

灵前即位的大戏,他筹谋已久。

大行皇帝早年子嗣不丰,四十多岁吃了仙丹以后才突然开枝散叶起来。

因此他的皇子皇女多在牙牙学语的岁数,只会怯怯地跟随母妃们哭泣。

唯一个头出挑些的,是三皇子景裕,今年十四岁,此前在宫里一直是无人问津的状态,甚至他今天到达灵前时还有好些老臣认不出他。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哪怕是一年之前,太子被废、发往封地以后,大行皇帝依旧心心念念着要找机会接回废太子吴王,半个眼神也没给自己的三儿子。

可此时的殿内,却也只有这一个像模像样的皇子了。

三皇子景裕望着灵柩,眼眶通红,呢喃道:“父皇……”

朝廷命官们也跪伏着痛哭,涕零之声不绝于耳。

连绵的嚎哭声里,人群乍然一静,中央的官员自觉向两侧避让,清出了一条通道来。

这条直通棺椁的小道不算宽广,却也足够让单人通过。

太极宫外风雪飘摇,昏天暗地。

一个身长八尺有余、接近烬尺的男人在殿外抖落身上霜雪,将厚重的大氅递交给一旁的內侍,踏着百官的目光,款步走入室内。

景裕的望向来人,眼睛不自觉地亮了一亮。

趴在地上痛哭的沈广也在袖子后面勾了下嘴角。

步入殿中的男子衣冠济济,脚踏乌皮六合靴,身穿浅色衣袍,袍尾绣着小科绫罗,腰部胯着明光烁亮的起梁带,鎏金香囊与金鱼袋系于腰带之上。

再往上瞧,则因其身形过于高大,叫跪拜之人瞧不分明,只余沿路香风阵阵。

跪倒官员抬头看了眼那人遮天蔽日的背影,垂下脑袋面露不屑,也有些人捂了捂口鼻,像是嫌弃那人身上的味道。

不过这些都是悄悄进行的,上首几位宦官打眼下来,他们便心无旁骛地哭丧了起来。

大虞宦官专权已有百年,朝政里外几乎被阉宦们一手遮天。

本朝也不例外,沈广父子两人便是先帝的殿前红人。

一个督管政务,一个督管军务,百官想要文书、军情上达天听,便绕不过这二人去。

方才入殿的那名男子,正是沈广的义子督管军机要务的御马监掌印太监,沈玉衡。

沈玉衡虽是阉人,身段相貌却是极好,此时身披素缟,更衬托得他唇红齿白,剑眉衡目。

他走到灵前,先是恭敬地与贵人们问了好,或许得益于他身材高大,那声线也不似普通阉人般尖细刺耳,只是比较清亮。

沈广望了望自己的义子,用细长的双眸向他打了个眼色。

沈玉衡微不可见地颔首,转身跪到景裕边上,小山般的身体矮了下来,脊背拱得极弯。

他面带哀伤,俯身劝道:“殿下节哀,莫要伤心过度,小心身子。”

景裕泪眼莹亮,依赖地唤道:“沈玉衡……”

沈玉衡不与三皇子对视,谦卑地看着地面,恭顺道:“奴婢来迟了,御马监里有些事耽搁了片刻。”

景裕伸出纤瘦稚嫩的手掌,抓紧沈玉衡的衣袖,眼里中落泪不止,带着些惶恐地道:“无妨,你来了……我心便定了。”

沈玉衡垂着眼帘,从袖袋里取出熏香过的绣帕,给身边皇子抹去眼泪。

景裕像是一下子心中就有了底气,偎在沈玉衡伟岸的身侧,眼中神采也越来越盛。

沈玉衡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