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回?头。

玄霁王的视线穿过窗棂,落在飞鸟渐行渐远的身影上。

他望了一会?,待回?过神时,窗外的飞鸟已经散尽,只有浓稠的夜色笼罩着天地,而脚下的尉迟风游,早已昏死过去。

玄霁王没有立刻抬脚,也?没有收回?目光,只是呆呆望着那片夜色,似想起了某些久远的事情?。

那是九百年?前?,苍生怨气凝聚,他生于百鬼山脚下,最初不过是个无名的孩童。

是一个身着粗麻布衣的村妇路过,好心将他带回?了家。

村妇曾听人说“公玉”是好姓,又见他皮肤白?净,遂取“白?”字。又因曾听人说过“离”字中有远行之意,心想他或许注定是要离家远走的孩子,最终将这?几字凑作一名。

公玉白?离。

玄霁王讨厌这?个名字,厌恶其中暗藏的柔弱与公子气。所幸,那村妇命短福薄,没过两年?便撒手人寰。

从她死去的那一刻起,公玉白?离也?随之埋葬。他不再是公玉白?离,他是玄霁王。

是一霁玄光照万里,九州万鬼皆伏首的玄霁王。

是苍生皆惧的玄霁王。

是以杀立威,以威立道的玄霁王。

只要他想,所有人便必须臣服于他,没有例外。

尉迟风游不服,所以他抽了他的脊骨,剥了他的魂,将他的傲慢与骄狂炼成?一把刀,一把永远为他所用的刀。

他一直以为,没有人能例外。

直到时幼出现。

说她忤逆吧,却也?不尽然。这?个女人没有直言违抗,也?没有试图反抗,可她,总是用一种平等?的态度在与他说话。仿佛她天生与他生而平等?,因此不必俯首,也?无需退让。

她定是不服的,却又藏得很好。

玄霁王抬手,尉迟风游的身躯,化作一道道银色光线,在空中盘旋片刻,重新回?到他的手腕,化作那串脊骨模样的骨链。

他转身,重新坐回?摇椅,目光落在那碎裂的金丝玉砖之上。

玄霁王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或者说,那是一种久违的孤独。

玄霁王靠在椅背上,阖目,耳畔,尽是时幼那句,师傅。

他在心里轻轻重复了一遍,师傅。

这?个称呼让他觉得陌生,也?让他觉得可笑。

他垂下眼,指尖在扶手上敲了一下,又一下,可脑海里,尽是时幼一次又一次,在千风那把短得可笑的刀下,死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