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她的留学计划就像是一场逃难,在大厦将倾之时,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体面火速撤离。安云泰急切地想要把闻肖甩出她的生活,好让她重获自由,跑到更美丽的天地中去。这就是她所做一切的宗旨。
状态不好,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安云泰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坐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在河畔对面,一幢幢米色的小房子拍成一排,房间里有点儿暗淡,她揉了揉眼睛,于是点亮一盏灯。
好吧,尽管难以启齿,尽管她是率先要放弃的那一方,但安云泰的心里始终意难平。
她跨不过去这道坎,无非是因为直到最后,她也没能和闻肖摊开说清楚她执意要和他分开的原因。
其实说出来就好了。安云泰想,心中郁结都是这样的,总得释放出来才不至于变成甲状腺结节。
只要说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无论对方听不听,她都可以放过自己。可如果不说,那口怨气就化作一口长长久久的淤血梗在喉头,咽不下也吐不出。
安云泰好像总是得吃一次亏,才能长出一点智慧来。只是第一次分手时她支支吾吾不肯向闻肖袒露,而最后一次是闻肖堵着她的嘴巴,不肯听她说分开的缘由。
仍记得他们第一次分手的时候,面对紧抓着她肩膀、情绪激动质问她的男孩,安云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要怎么说?承认她其实对他、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作为一个小小的高中生,他母亲之前的态度真真切切地伤害到了她。她不是没有自尊,也明白这对闻肖不公平。可是母子本就是一体的,难道闻肖会为了她,站到自己母亲的对立面去吗?
她的挫败不应从她立正挨打的怯懦中体现,因为恰恰是爱情给安云泰带来了弱点――如果她真的支棱起来,朝着毫不体面向她释放恶意的老女人做出反击,闻肖又要如何自处?
原谅她太年轻了,所以当真遇上事时,只会脑袋一下子懵住,然后无所适从。
安云泰将嘴唇咬了又咬,几乎品出一股铁锈甜腥味。可从闻肖的角度看,女孩只是垂着头不语,半晌,她反常地用细若蚊蝇一般的嗓音说了句,“要高考了,和你谈恋爱影响我学习。”
说罢,她便狠下心来甩开了闻肖的手,兀自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安云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她的座位下面堆着装满各课课本和练习册的亚克力箱子,挤挤的,围着女孩的小腿,像一座小小的堡垒。
她伏在桌子上,把头埋得很低,肩膀微微颤动。
要在平时,闻肖早就追上来缠着她一探究竟。只是今天闻肖好像被老师叫走了,总之他没有死缠烂打,甚至刚才闻肖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安云泰深吸了一口气,莫名觉得眼眶连通着鼻子那条通路变短、变得酸楚,连视野都因为水汽氤氲变得模糊。她愤愤地在桌子底下掐了把自己。委屈什么。她心道,不是她自己提出的分手吗?
但她不能在教室里哭出来,那样太丢脸了。安云泰猛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鼓起脸颊。她努力着,试图把眼泪憋回去,但徒劳无功,反而让眼眶更加不堪重负,几滴滚烫的珍珠从她的眼眶里漏了下来。
安云泰吓了一跳。课间吵闹的同学在她旁边的过道上跑来跑去,看到她涨红的耳尖,好奇地停下来观望――安云泰又伤心又丢脸,只想不管不顾地大喊:该死的!你们都给我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