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3)

“哎!”老太太发出吆喝声,想把老狗赶到一边去,谈意惟却一矮身,把它费力地抱了起来。

他认得这只狗,这是他的狗,是六岁的时候舅舅送的,没想到竟然现在还在家里养着。

当时,他们孤儿寡母住在镇上,确实需要一个看家护院的帮手。谈意惟拥有了自己的小狗,特别激动,每天都要抱着大黄睡觉,但后来开始频繁地打喷嚏、揉眼睛,妈妈才在院子里给大黄搭了个简易狗窝,把狗安置在了篱笆墙边。

“乖哦,乖哦,你年纪大了,不能激动。”谈意惟轻声安抚着剧烈喘气的狗,说着说着,眼睛也红了,赶忙抱着狗往屋里去,阮钺留在院子里,礼貌地对着老太太点点头。

老太太笑笑,犹豫了一下,抬脚也进了屋,去给谈意惟指路。

谈意惟并不需要指路,直接找到了洗手间进去。他进门,把门关上锁住,老狗就蹲在门外,吐着舌头喷着气等他出来,老太太看着奇怪,走上前,疑惑地抚了一把大黄的头。

进了厕所,谈意惟终于忍不住,手撑在洗手池的边上掉了一会眼泪。

大黄老了,不晓得寿命还有几年,这么长时间人事变迁,没想到它好像还认得自己,但此次相见之后,可能又是长久的离别。

他盯着满是水渍的镜子发了会儿呆,很多回忆走马灯一样在心头闪现。很小的时候,他犯了错,妈妈没空管教,都是把他拎去厕所面壁思过。在这个洗手间里,每一块瓷砖、每一道发了霉的缝隙,他都很熟悉,看见了都很有点哭。

早已消逝的童年,几乎与“快乐”无关。妈妈愁容满面,不怎么理他,虽然也曾经有过温情的时刻,但大部分时候,家里的气氛是压抑、沉重,就连小小的孩子也感受得到的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愁闷。

生存的危机无时不在,镇上的人总在背后说闲话,甚至有单身或者非单身的男人上门骚扰。妈妈是那么年轻、漂亮,又有幼崽需要保护,每天过的日子,不是单单“辛苦”二字可以形容。

他伸出手,摸了摸脸盆,从裤兜里掏出软纸巾擦了把脸。

5分钟之后,整理好情绪,假模假样地按了一下马桶的冲水键,又洗了洗手走出去,他刚打开门,老狗又扑上来,直起身拍他的膝盖。

大黄实在老了,脊椎已经不好,所以直立了两次,就又恢复四脚着地,在谈意惟脚边团团打转。

老太太很慈祥,热情好客,在谈意惟进洗手间的时候就去厨房冲了蜂蜜水,看见谈意惟出来,就殷切地挽留,非要两个人歇歇脚再走。

民引镇里有专业养蜂的蜂农,居民们喝的都是地道的天然蜂蜜,老太太冲了满满两碗,阮钺也有份,被叫进来坐下喝水。

谈意惟坐在实木大圆桌旁边,环顾四周,在墙上发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画笔痕迹。老太太察觉他四处张望的动作,颇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家里小娃娃爱画画,大人没管住,太娇惯了,没得办法。”

“哦哦,蛮好蛮好,小孩子嘛……”谈意惟尴尬一笑,夸了一句,偷眼看了看阮钺,阮钺立刻放下瓷碗,握住他的手。

“家里”“小娃娃”,谈意惟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渐渐觉得有点不敢相信,外婆竟然是这样想的吗?她在心里其实承认了,我确实是她的家人吗?

他还记得,妈妈是因为有了自己,和外公外婆断了联系,小时候,他从来没见过这对与自己有亲缘关系的老人,只知道舅舅经常来家里,给妈妈送一点钱,或者几箱营养品,但每次也待不久,因为妈妈一见到他,就要哭,他不知怎么安慰,只能匆匆说上几句话就离开。

在谈意惟的印象里,舅舅是个面容清秀的男人,带一点忧郁气质,每次见了他,都要摸摸他的头,说:“乖一点,你妈妈不容易,别让她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