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不少悉心装饰的痕迹。谈意惟和阮钺是很不一样的孩子,为什么如此不相似的两个人会成为这么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来都一直分不开呢,赵碧琴直到今天,才开始觉得应该要感到疑惑。
第二天,她对阮钺说,她要回老家去。
这三个月,因为养护得当,腿疼已经渐渐缓解,基本上能够摆脱轮椅自由行动,向单位请的长假也即将到期,提出要启程回去本来就是顺理成章,阮钺听了,拿出备忘录查看给她安排的就医流程表。
“我建议,还是等下一次复查结束,再稳定一段时间后回家。”他盯着自己排的表,不自觉用了点医生对病患下医嘱的语气。
赵碧琴清瘦泛黄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自在,委婉拒绝道:“再不回去,单位领导要说哩。”
事实上,并不会有单位的人来催她,办公室的人力本来饱和,基本上大家都知道她的情况,平时派给她的重要事项不多,还有点对尸位素餐者眼不见为净的烦。
阮钺收起手机,既然赵碧琴执意要走,他也不会继续阻拦,他们母子两个平时的相处一直都很有边界感,谁也不会过分地干涉谁的生活。也许是因为在阮嵩的训练下,他们三个的关系,比起像亲人,还是更像同事。
阮嵩是不可违抗的大领导,赵碧琴是后勤保障人员,而阮钺就是最基层最基层的小工,在崇尚“狼性文化”的“企业”里,每个人各司其职,遵循着同一套行事准则。
阮钺给赵碧琴买了一张机票,然后叫了一辆网约车,把人送到小区门口,就算完成了做儿子的义务。
回到家,还有谈意惟需要他的照顾,需要他担起“男朋友”的责任。
谈意惟昨晚哭过之后,失眠一夜没睡,早上就开始发烧,伴随上呼吸道感染的症状。
一般来说,哮喘患者很害怕感冒,阮钺帮他请了假,自己也留在家照看他。
找举报者的事,阮钺向谈意惟保证了,不会再继续追查下去,为了保持心情的平静,两人约定好了,谁也不能再提起这茬。
强制性地把这事翻了篇,谈意惟病得昏昏沉沉,又开始发愁期末考试。
“我还没背完书呢……下周要考了”在烧到38.7度的时候,他都还在咕哝着念。
阮钺拨开他额前的头发,摸他滚烫的脑袋,低声在他耳边说:“不背了,睡一会。”
“不行啊,”谈意惟半张开烧得水汽濛濛的眼睛,好像已经不很清醒,又好像还很有逻辑地说,“现在不背书,就来不及复习完课本,复习不完课本,期末考就会考不好,这次考不好,绩点就会低,绩点低,就保不了研,保不了研就不能做高学历艺术家,实在不行,还得去上班打工呢……”
“不做高学历艺术家也很好,不上班也可以,我有钱养你。”阮钺涮了一条冷毛巾,贴在他额头擦擦,脸颊擦擦,烧得通红的两只耳朵也裹起来揉了揉。
“唔,呼呼……”谈意惟仰着头让他擦,含糊不清地笑了一声,“你能一直养我吗?一直一直,到我死掉那天……”
“嗯,到我们两个死掉那天。”阮钺纠正他的说法,看到谈意惟的眼睛睁大了,光而润的黑眼珠盯着自己来回地移动。
他知道,谈意惟高度近视,又没戴隐形眼镜,自己在他眼中可能就是一团模糊不清,忽远忽近的人形障碍物,这么想着,就弯下腰,凑近了,让谈意惟看清楚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没有在开玩笑,一直以来,他都坚信,谈意惟和他的生命,一定在冥冥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是环抱一起,从彼此身上汲取养分的两棵树,如果一方枯萎衰败,另一方也不能独活,从在雪地里差点死掉时第一次见到谈意惟,他就一直固执地这样认为。
“你知道吗?”谈意惟开口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