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3)

谈意惟第二天去军训的时候,觉得方队里同学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

他们男女生是分开军训的,艺术学院的大一新生大约一百来个,男生四十五个,见到他入列的时候,很多人都露出有点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紧张地捏紧口罩,把帽檐压低。

中场休息,他坐在原地忍受口渴,忽然闻到一阵香气,随后一双铆钉靴步入视线,往上是奶油黄花边的袜子、笔直修长的小腿大腿、油光水滑的皮质超短裤,“Hello,你是谈意惟?我是艺术学院学生会干事,蒋庭云。”

开口了,是个说话语速很快的女生。

谈意惟迷惑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这位“干事”找自己有何贵干,他一向怕人,但有礼貌,被主动搭话,就站起身来回应,只是一直低着头盯着她的鞋子看。

“9月28日学院举办迎新晚会,我们想请你参加一个节目。”蒋庭云行事干练,开门见山,不知道是不是小官做久了,虽然是在邀请,却说出了命令的感觉。谈意惟在眼镜后面瞪圆了眼,一手指向自己,难以置信:“啊?我吗?”

蒋庭云拿出手机,给他看论坛里有他照片的帖子,短短一天一夜,帖子的热度已经达到了三万三。

“你人气真的很高,在新生里面很难得,也要为学院做做贡献。”蒋庭云说。

谈意惟开始颤抖起来,他没想到只是在宿舍门外站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居然就被拍下来传到了网上。

心里像有一块冰被打裂了,露出晶莹而渗着水的裂痕。

蒋庭云走后,谈意惟的哮喘犯了。

准确来说,是在校园拉练刚刚开始20分钟的时候,他开始觉得喉头发痒,然后是气管更深处的痒。

紧接着,呼吸空气的通道就被迅速肿胀的黏膜堵住了。

本来拉练是要围绕校园跑上一圈,倒也不是什么超负荷的活动,但在情绪的剧烈起伏之下,加上运动的诱因,把他身体里本来存在的痼疾激发了出来。

他捂着胸口,被一种熟悉的窒息感贯穿,手脚无力地跪倒在地,拼命呼吸,胸腔发出接连不断的哮鸣音。

尖锐的,嘶哑的,空气在孔窍之内堵塞不畅的声音,在瘦弱的身躯里拉锯着。所有方阵正排成一条长队齐步跑,被突发的事件打乱队形,险些发生踩踏事故,教官跑步过来查看,见情况不妙,连忙背起谈意惟,抓了另外一个学生带路去校医院。

在体育场旁边,医学院男生的方队刚好跑过,阮钺一眼看到有个黑瘦的教官背着谈意惟火急火燎地飞跨过一条灌木丛,向着校医院的方向去了,他的心沉下来,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谈意惟的病已经很多年了。

是过敏性的支气管哮喘,未成年的时候没有得到很好的管理,急性发作的危险性比较高。

阮钺一直都记得,四年级的一个周末晚上,谈意惟来自己家写作业,突然胸闷喘息,呼吸困难,当时没有大人在家,他费力地喘了一会,瘦小的身体软软地靠在阮钺身上,像容光渐渐变得灰暗的一只小动物,皮肉还温温热热的,脸上却是大张嘴巴也无力呼吸的样子。

那时候阮钺也只是一个小孩,一只手紧紧抱着谈意惟,另一只手抓起座机打120,但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接起这个急救电话。

他心头发慌,想跑出去找人,却被谈意惟软绵绵的手拉住小臂。

那天晚上,两个孩子无助地靠在一起,等着谈意惟慢慢自己缓了过来。

那样绝望又无措的时刻,至今回想起来还是如坠冰窟般恐惧,后来,阮钺知道了那病是支气管哮喘,假期在外面做兼职赚了些钱之后,就买了好几瓶急救用的气雾剂,随时带在身边。

在校医院做了急救,谈意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