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孟流有点同情谈意惟了,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又震掉几根纷落的羽毛。

九点半,场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来看展的不仅有学生,还有学院导师,甚至校外的艺术家。孟流站在谈意惟身边,远远地看见院里的柯锡老师带着一个瘦高、穿灰色棉麻西装的年轻男人走过来。

柯老师在学生之间的口碑很好,他教装置艺术,课上得很有深度,带学生也用心,平时也不和任何人抱团,有点特立独行,是个道德底线很高的人。

孟流就打算选柯老师做毕业设计的导师,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竞争得过众多有相同想法的同学,心里也不是完全有把握。

“诶?柯老师身边那个……是迟映鹤?”孟流微微有些惊讶地说。

迟映鹤,是当前小有名气的装置艺术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师,但也拿过几个厉害的奖,参加过几个大展,在圈内还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身材高挑,戴着椭圆形金属框架眼镜,头发拢在脑后梳成一个松散的小辫子,看上去是一种随性的精致,很有独特品味的样子。

在这种小打小闹的学生作品展里看到这种艺术家也是难得,孟流看着两人越走越近,忽然清了清嗓子,跳到了旁边的高台上,开始了自己的行为艺术表演。

他套着黑色的垃圾袋,发表了演讲: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无论是精神的垃圾还是物质的垃圾,马路上,街道上,图书馆,精神的垃圾横飞都没有人过来做清洁。做清洁让我感到快乐并不是一种干净的快乐,别人审美,我审丑,我的愉悦来自于丑陋的真实,丑陋的虚假。丑陋和现实有连接也好,无连接也罢,丑陋是对环境的苛求,对无修饰的苛求。如果所有人都说真话,世界会变得无比丑恶,如果所有人都无比丑恶,我能够感到不被欺骗,才能放心地接受现实世界……”

谈意惟听得目瞪口呆,柯老师和迟映鹤也被这边的声响吸引了过来。

第22章 “这是跟谁报备呐”

在艺术学院,谈意惟见过很多有个性的同学。

有的体现在穿着打扮上,比如宿舍的耳骨钉男,有的则体现在言谈举止、思想观念、艺术创作的方方面面,比如孟流。

艺术本来就是要探索人类精神的各个角落,追求想象力所能到达的极限,艺术学院对学生个性与行为的包容程度很高,敢于尝试做“独特”的事,具有“成为艺术家的自觉”,也是在教学之中被反复申说的价值观念。

谈意惟看着孟流表演,嵇贤很殷勤地在台子下面找角度录像、拍照,而柯老师和迟映鹤就站在不远处,对视着笑笑。

柯老师好像是在说:“年轻人啊……”

谈意惟收回视线,望了望四周多起来的观众,赶紧又蹲下身来,继续认真扮自己的小灰鸟。

孟流演讲完了,跳下台,柯老师走过来,和他聊了几句,大概意思是鼓励他保持自己的思考,但不要局限在一种观看世界的方式当中,还是要多听多看多感觉。

这时候迟映鹤注意到了谈意惟的装置,过来仔细看了看他的人形“矿石”。

谈意惟很高兴能被观众看到自己的作品,就拱起脊背抱紧肩膀,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只鸟。灰扑扑的鸟从高大的“矿石”中不断汲取着维持生命的养分,迟映鹤在他的展位前停留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