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瞪得凶神恶煞,那隐忍不发的模样,越就显得酸苦痛楚,“我今天一看到你我就……算了,是我没控制住,你放开我,我马上走。”
“我……我不放!”赵白河嚷嚷,“我凭什么要放,你不来把事给办完,我就不放!”
赵白河清楚自己刚刚才激过表弟一道,再说这话实在有些无赖、有些混账。
可他绝不要再推开表弟第二次了。
他曾经放过手,亲手将纠缠两人、嵌进血肉的筋脉一根一根剥下理清,将那些溃烂的脓疮和鲜活的情感一并剜除毁弃,决意让所有记忆和记忆之下疯涨的爱意通通殉死到棺材板里头去。
但他一向不是个怕痛的人。
“你不准走。”他再次重复。
“你别再作弄我了,这样很好玩吗?”周檐居高临下,嗓音冷硬,眼底却有水光闪动,“我……不该来打扰你们。”
赵白河是真见不得周檐哭。他真的要后悔死,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让这张犯贱的臭嘴长长记性。
“哎哟!小祖宗!别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别哭,别哭呀!你先给我进来再说!”赵白河解释不清,只硬着头皮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我喜欢你,那个,我喜欢你呀。”
“周檐……我,我喜欢的是你呀。”赵白河这样说。
这话他老早前就说过,事到如今又由他重新提及,赵白河自己都觉得不合时宜。他的声音不算大,没敢盖过远处婚庆司仪那些“请各位来宾各就各位”的吆喝,但也不至于小到听不清楚。
都说他们这方言平翘不分,所以为了说得认真,这个周字赵白河特地卷实了舌头,却没想到太久没好好念出的名字,今时在嘴里竟变得如此拗口、别扭。可就是这不太清晰、不太标准的一声周檐,久久在他舌尖回荡,令赵白河在这一刻,才终于有了点和表弟久别重逢的实感。
他这次真的太想让周檐信自己的话,于是双眼一下不敢眨,唇角生硬地展平,将习惯于嬉皮笑脸的面容强行绷得诚恳真挚,在旁人看来简直扭曲得滑稽。
这副表情,是真不适合摆在他的脸上,可周檐却偏偏盯着看了很久。
濡蒙蒙的车窗上,细小的水珠攒聚起来,最终不胜荷负,在玻璃上划下一道道透明湿痕。
见周檐不动也不说话,赵白河手中又轻轻发力,试探性拉了下。
而这一次,他没费一点劲,就将周檐带回了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