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叫第一声的时候羽泽捂住耳朵,他从未听过如此呕哑凄厉的叫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女人的呻吟。
狐狸叫第二声的时候整条河都变得躁动不安,掀起的翻天巨浪几乎把他淹死。
羽泽再也不能忍受,他等不及狐狸叫第三声了,他现在就要回家。
于是宽广如天地的河面缩紧成一条狭长的地缝,羽泽抬脚轻轻一跨,来到了河对岸。
“来,快来看看你哥哥。”
母亲亲切地对他招手,让他学自己那样把头伸进井里。
上宽下窄的水井,一个全身赤裸的婴儿飘在水面,婴儿像刚被煮熟从锅里捞出来,皮肤熟红透亮、布满褶皱,看到他们就嘤嘤哭个不停。
羽泽心疼地跟着哭起来:“哥哥怎么了?”
“哥哥马上要出生了。”
“我们得多给他一点爱,大宝要很多很多的爱才能快点长大呀。”
羽泽放下心来,学着母亲那样对着井底吟唱。
很快井水就在他们的歌声里越缩越紧,变成一汪水泡包裹住哥哥的身体,哥哥终于乐呵呵地笑了,从半生不熟的婴儿萎缩成一颗拇指大小的肉囊。
泡在羊水里的哥哥是那么快乐。
羽泽趴在井边,幸福地守望他。
“不过。”
“我让你听见狐狸叫三声以后再回来,你怎么不听话?”
母亲说着,捧起羽泽的脸。
羽泽才发现母亲的脸如同一张白纸,上面根本没有五官。
“你把一切都毁了……”
“都毁了……”
白纸发出凄厉的嘶鸣,紧接着从中间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洞。
一条蛇从母亲脸上的黑洞钻出来,对羽泽口吐蛇信。
“有了毁灭,才有重建。”
羽泽一声尖叫把母亲推倒在地上,她像泄了气似的瞬间变成张干薄的皮。
他头也不回地往树林里跑。
狐狸们还荡在树上快乐地唱着歌。
随着他越跑越近,绿叶繁茂的树林逐渐变得稀疏,叶子没有了,树枝光秃秃的。
挂在树枝上的狐狸们疯狂撕扯彼此的尾巴,直到把尾巴生生咬断,一个个像熟透的果实呱呱坠地,发出惨叫。
羽泽停在那里,一只失去尾巴的狐狸步履蹒跚地朝他爬过来,边爬边张开嘴。
噼啪、噼啪。
发出的却是枯树枝被踩断碎裂的声音。
“不……不!”
他惊惶地又转身往树林外跑。
原本平坦的土地突然有了弧度,且随着羽泽奔跑的方向弧度越倾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一条垂直的线。
身下是一只只没有尾巴疯狂朝他涌来的狐狸,羽泽十根手指深深嵌在泥地里,脚下越来越滑,怎么都爬不到近在眼前的顶端。
他流下无助的眼泪。
噼啪。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天幕彻底被翻转过来的大地笼罩,他掉进了无底深渊。
羽泽睁开眼睛,大张着嘴巴喘气。
窗外打进一束微蓝的光线,他视野逐渐清晰:拇指大小,一颗颗紧挨着的骷髅头悬挂在他头顶,像产卵的蜂巢。
“啊!!”
他连滚带爬下了床,发懵地在地上转了好几圈,终于发现这里是他在东苑的主屋。
悬挂在那里的也不是什么骷髅头,而是金鱼草。
以前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他喜欢收集各种颜色的金鱼草挂在床头,因其形状酷似在水中飘逸摆动的金鱼,睡不着的时候,他就用爪子去扑这些花草,跟真的在捉鱼似的。
自他走后也没人去管它们,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