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沉吝指了指周围,摇头笑问,“你确定就要在这里给我包扎?”
假装在扫水的仆人们匆忙移开眼神,旁边几个闲得发霉的摊主可一点儿也不尴尬,仍然掀着帘子往两人身上来回瞧。
艾兰尼原本焦急泛白的脸“刷”地红透了,这包扎肯定是要脱衣服的,就算沉吝不介意,可他,他一个云英未嫁的少男…
“算啦,上次让你受惊吓了,不好再劳烦你了。药我买了,自己拿回去包扎。”沉吝摊开手。
艾兰尼回头捞了几件东西,抱在怀里,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她:“能让血流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没人管你…还是让我来吧。”
既然Omega都这样说了,沉吝也不该拿乔,找边上摊主借了几根木杆和两块防水布,在角落里搭起一道帷帐,隔出一方不大不小的空地,正好够两个人贴近站着。
沉吝若无其事地开始脱衣服,先是脱下破裂的外衣搭到木杆上,然后是贴身的吊带内衬。
艾兰尼扭头紧盯墙壁,拿着药的手指不自然地发痒,时轻时重蜷缩弯曲着,雪白的指腹在绷带纱布上磨得又红又热。
衣料的?O?@传到他耳朵里似乎放大了十倍,这是她松开袖口的声音,这是她解扣子的声音,这是…她褪下两根吊带的声音。
少年的耳垂像雨霁后的彩虹,薄红透光,干净美丽,在风吹动帷帐投射的光影里轻晃。
“好了。”
沉吝赤裸着上身,张开手,尽量让语气平静。
艾兰尼柔软的眼睑像屋檐下白鸽扇动的翅羽,缓缓开合了几下,才终于抬眼正视沉吝的身体。
左腰的枪伤他方才已经见过,可肩头那一道又长又深的刀伤还没有,皮开肉绽,就像撕裂长空的闪电,令人触目惊心。
外面的雨势貌似加大了,风裹着水雾穿堂而过,把两片堪堪合拢的防水布黏到一起。
艾兰尼透着异域风情的嗓音,潮湿的,怜悯的,像潺潺流进来洗走污秽的清雨。
“沉吝。”他屏住气说,“你疼么?”
明天
这个问题,沉吝没有回答。Omega柔软的指尖沾着膏药抚过伤口,清凉的草药味弥漫,她抿着唇深吸了一口,五脏六腑都沁入令人清醒的凉意。
沉吝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疼。
如果命运没给她开这个玩笑,如果父母健在,别说是刀伤枪伤了,就算翘课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她也要叫苦连天地躺在家里,让父亲亲手给她包扎涂药,让兄长从世界各地搜罗奇珍异宝给她解闷,让幼弟忙前忙后端茶递水地伺候她。
可惜人生无法重来。
沉佑施展抱负的权利,楚鸢高洁的心性,季儿的天赋和成长,还要让封玄青平安地回来。她想得太多,以至于想不起疼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个,你还有多少治伤的好药?开个价,我全要了。”
“啊?我今天带的也就够你这次用的…明天,我再拿些来帮你换药。”艾兰尼一边仔细地抹匀药膏,一边回答,“还有,我叫艾兰尼。”
“不是我用。”沉吝记下这个名字,向通道另一头扬起下巴,“还有一个伤员。”
还有别人啊…
艾兰尼手指一顿,撇了撇嘴:“Omega?”
“嗯。”
又来一个!果然是个薄情负幸的坏Alpha!
他气呼呼地鼓起脸,不说话了,专心致志给她肩头的伤口贴好纱布,接着低头去处理腰侧的枪伤。
“嗯?”
沉吝还在等他的回答,虎口托起他的白皙的下巴,强迫对上自己的眼。
微挑的狐狸眼浓得没有一丁点光,比那黑洞洞的枪伤还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