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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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休息室没有开窗,浓重?的烟味弥漫,空了的烟盒和塑料包装掉在地板上,茶几上只余两根烟散落。郑淮明神情空洞,前倾着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颤抖的指间明明灭灭。
大量的尼古丁涌入血液,却丝毫无法让他镇定。左手紧揪住心口染血的毛衣,胸膛下心脏疯狂杂乱地跳动。
方宜平静的离开,比争吵、谩骂都要?让他恐慌。
灯大开着,郑淮明却没有力气起身去关,浓烈的烟灰忽然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弓着腰,咳得撕心裂肺,像有野兽撕咬着心肺,每一次换气都有如刀割。
想要?呕吐的欲望再次上涌,他却死死捂住嘴,不?允许自己将满腔油腻的食物?吐出?来。
恼人的剧痛在上腹搅动,郑淮明咬牙猛地攥拳,发狠地将食指骨节抵进柔软的最深处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痛极连一声呻吟都发不出来,只剩脊背的颤栗,冷汗唰地浸湿衣领。
持续自虐般地加深,痉挛的器官更猛烈地反抗。意?识有一瞬间的抽离,郑淮明急促地喘息,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
十六岁那年,他中考以全?海城第一名的成绩,收到了省城实验中学破格录取。可?海城一中为了争取状元,豪气地承诺了一大笔奖学金,以及他弟弟的优待录取通道。
老校长惋惜地拍拍少时郑淮明的肩膀,劝道:“孩子,能去省城实验,相当于一只脚跨进最好的大学,你前途无量,再回?去好好和父母商量一下吧。如果家里困难,钱不?是问?题,我可?以资助你!”
可?他回?到冰冷的家中,还未热一口饭吃,就?接到了母亲叶婉仪的电话:“淮明,你怎么还没到啊?妈妈去值夜班要来不及了,小泽这边离不?开人。”
记忆里,母亲叶婉仪曾是一名建筑师,优雅时尚。父母恩爱,家里总是摆满了鲜花,母亲有一头漂亮的波浪长发,踩着高跟鞋坐飞机去各个城市出?差。那时飞机只出?现在电视里,小小的他每次抬头看见?蓝天上的那抹白色,心中都无比地自豪、向往。
只是后来,在郑泽一次次的开胸手术中,阳台上的鲜花无人照料,逐渐枯萎。父亲在外?挣钱,叶婉仪为了照顾弟弟辞掉工作,换成家附近的三班倒。她剪掉了长发,鲜艳的裙装变成起球的毛衫……
拿到奖学金的那天,郑淮明路过百货大楼的橱窗,看见?了一件雪白的羊绒毛衣。明亮的灯光下,那件毛衣做工精细、款式新颖,袖口处绣了几支淡雅的竹叶,很配母亲抽屉里那副她过去常带的珍珠耳钉。
晚饭时,郑淮明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叶婉仪却迟迟未动筷子,犹豫了很久对他说?:
“妈妈知道,你考上省城实验很不?容易,但妈妈相信,以你的成绩,留在海城也能考上好大学的,对吗?离家近些,你也能……”
“妈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接受了海城一中的录取。”郑淮明温声打断叶婉仪的话,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有一丝期待道,“我留在海城多些时间照顾小泽,以后他中考也能优待录取,我在哪里学都一样。”
叶婉仪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欣慰的笑,她一边笑,眼泪一边落下来,伸手紧紧抱住儿子:“太好了……你是妈妈最懂事、最乖的孩子!”
郑淮明已经记不?得,叶婉仪有多久没有夸奖、拥抱过他。他有些无措地享受着这份亲昵,手抬了抬想要?回?应,温暖的怀抱却忽然落空。
叶婉仪接起医院的电话,担忧地起身就?要?走。
“妈妈。”郑淮明连忙叫住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袋,欢喜道,“我用奖学金买了一件毛衣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