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议论着:“混泥土车倒了,死了好几个,太吓人了!”“堵死了这里,救护车都?进不来?……”
方宜一惊,看了一眼?郑淮明?,后者已经快速地将轿车靠边停下。
四周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音,越来?越近,郑淮明?毫不犹豫地解开安全带,下车朝前跑去:“你?在车上等我。”
方宜哪里肯干等,打开车门?跟了上去。
前方的十字路口一片混乱焦灼,六七辆汽车和电瓶车被撞得面目全非,零件四散,混泥土车翻倒,将两辆小车压在底下。柏油马路上遍地血迹,有轻伤者瘫软在马路边,更有人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血肉模糊,哭喊和哀嚎不绝于耳。
如此惨烈的场景,方宜只看了一眼?,一股反胃涌上喉头,忍不住捂嘴干呕。
现场只到了一辆救护车,伤员太多?,医护人员明?显不够,郑淮明?神情镇定地出示工作证,飞快地加入了救援。
他抬眼?看到方宜,惊讶一闪而过,喊道:“走?!回车上!”
但她怎么肯袖手旁观,抚了抚胸口忍住慌乱,立即跑到一旁安抚轻伤患者和家属,根据现场警察的指挥,协助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忽然,方宜看到了一辆被小车挤压的电瓶车旁,躺着一个艰难辗转的女人。她的脸已经被鲜血模糊,可腹部高高地隆起,两只手虚弱地试图护住肚子,却无力地垂下去,身?上是一件方宜熟悉的被血染湿的杏色毛衣。
一名年轻医生在做急救,无助地朝同事喊着:“快点!她快不行了,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心脏这一刻急剧收缩,方宜想喊,却喊不出声音。
几秒后,恐惧和焦急将她的侵蚀,她腿已经软了,踉跄了两步朝那边跑。
郑淮明?听到呼喊,扑过去接替,跪在女人身?边做心肺复苏。他脸上、身?上都?沾着血,瞳孔触及女人的脸时骤然收缩。他掌根用力地按压着伤者的胸口,力气之大?,女人全身?都?随着动作重重地起伏,却始终没有意识地瘫软。
方宜看清时,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真的是余濯的母亲。
怎么会?!她已经快生产了,不是应该在家里休养吗?
一个警察一把?拦住方宜,以为她是情绪失控的家属,阻止她靠近:“不要过去,到外面等!”
方宜被死死地拽住,动弹不得。她早已泪流满面,只能嘶哑地喊道:“郑淮明?,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郑淮明?没有抬头。很快,余濯母亲被抬上担架床,送进救护车,另一名医生接过担架时,轻微地摇了摇头。
“救救她……郑淮明?……”被拉得越来?越远,方宜无力地喃喃道。此刻她没有祈求上天,而是将希望本能地寄托在他身?上。
又一次坐在手术室门?口,方宜的心已如古井般干涸。
“手术中?”三?个字亮起,足足五个小时都?没有熄灭。
春鈤
车祸撞击导致心脏破裂,由郑淮明?主刀,病危通知?书已经传出来?好几张。
余濯缩在角落里,已经流干了眼?泪,呆滞地沉默。
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神情木然地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座位,这是方宜第一次见到余濯的父亲余伟。他皮肤黑红,高而壮实,还未来?得及脱去塑料衣,就像是她在码头上看到的每一位劳动者。
方宜从少年的刚到医院时的哭嚎中?拼凑出缘由。
余濯前几天夜里帮父亲修船,海边风大?,发了烧,向学校请假在家休息半天。母亲心疼他病还未好全,便决定骑电动车送他去学校。余濯前脚刚进班级,母亲在路口掉头时,就遭遇了这飞来?的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