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将鸡蛋拿出来,手机就响了?一声。

她打开短信,是郑淮明发来的,十?分?简洁:饭放在门口。

方?宜一愣,穿过客厅打开大门,只?见一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搁在门边。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电梯上逐渐减小的红色数字。

她将袋子搁到茶几上,饭菜还热着,打包盒她认识,是小区附近一家饭店打包的炒菜。

糖醋里脊,梅菜扣肉,清蒸鲈鱼,糯米藕,地三鲜,豉油生菜,排骨汤……方?宜一边往外拿,一边茫然,她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然而,当她从最底下?数出两盒米饭时,动作不禁微怔。

她恍然,郑淮明以为她和沈望住在一起。

满满一桌饭菜,大年初一两个?人吃也足够丰盛了?。

方?宜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味道很?好,心里却有股说不清的滋味,就连电视机里的欢声笑语也无法掩盖。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送饭?

今晚男人坐在轿车里难掩虚弱却依旧柔声关心她的表情,与几月前重逢时他坐在办公室里冷硬拒绝的模样逐渐重叠,她再迟钝也没?法不意?识到,即使有沈望这道隔阂,郑淮明依然在靠近她,甚至是向她示好。

方?宜一直自诩了?解郑淮明,可他今晚送来的这一桌菜,却彻底超出了?对?他的认知。这种感觉并不好,甚至有一种隐隐的、荒唐的失控,仿佛一列在大雪中高速行驶的列车即将脱轨,底下?就是万丈悬崖。

睡前方?宜喝了?些红酒,终于昏昏沉沉地一觉睡到中午,几日的劳累稍有缓解。

她赶到医院,苗月病情稳定,还没?有醒来,却先得到了?沈望的消息。他托人找了?八院心外科对?先心病很?有研究的医生,请他帮忙看?了?病历和检查报告,对?方?同样认为,苗月并不适合手术治疗,风险太高。

夜深,方?宜结束一天的工作,又一次站在重症监护室前,透过那扇昏暗的玻璃,她静静地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无知无觉中,靠着氧气罩和输液管维持生命,隐约传来“滴滴滴”的仪器响声。

本?该是茁壮绽放的幼小生命,却已经走向不可逆转的凋零……

苗月曾说过想去看?海,北川市往东走有几座小城沿海,气候也更湿润宜人。方?宜动了?心思,不愿让孩子最后的日子也在狭小的病房里度过,想带她去那边疗养。

可北川的医疗条件不是周边小城市能?比的。她既没?有人脉,也非专业人士,打过去不少电话,寻了?不少渠道,都没?有一点进展。

有护士建议方?宜去问问郑淮明,但她有些犹豫,月余前,她提着礼品等在他家小区保安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编辑了?短信迟迟没?有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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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严得密不透风,房间里一片昏黑寂静。

手机刺耳的铃声想起,床上合衣侧躺的男人动了?动。床下?散落着一板扣掉几排的塑料药板,和一个?侧倒的玻璃杯,杯里的水已经浸湿了?大片灰色地毯。

意?识被强行撕扯着,可多年的习惯让郑淮明对?铃声非常敏感,即使头痛欲裂、疲倦至极,还是本?能?地先一步接通了?电话。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嘶哑道:“喂?什么?事。”

“喂,老郑?这个?点你在睡觉吗?”对?面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不是医院的电话。

郑淮明稍稍松懈下?来:“稍等……我等下?给你回电。”

挂掉好友的电话,他脱力地重新陷入被褥中,闭上眼睛缓了?缓。

厚实的窗帘阻隔了?所有外界的光亮,不分?昼夜。许久视线才渐渐清晰,墙上的钟表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