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月母亲放心下来,压低声音,有些尴尬地问:“拍摄这?个纪录片,会有钱拿是吗?”

“对?,医院有相关?政策。”方宜并不避讳谈到这?个问题,一一详细地告知补助事项,“但是这?笔补助是一次性的。”

苗月父母补缴的,其?实已?经是补助后的费用。

“之后没有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苗月母亲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显露出哀伤和迷茫,她眉骨清秀、脸型圆润,但连年的操劳让她几乎没有一点?笑容,即使弯了?嘴角,也只剩苦涩。

方宜离开病房,久久无法忘记苗月母亲的样子,那么?疲惫、无助,眼里只剩下对?生活的麻木。她当即给朋友打了?电话,找到一份苗月母亲在附近就能干的零活,这?样即使她在医院照顾孩子,也能有一份收入。

然而,她还未将这?个消息告知。当晚,苗月就突然发病,再?一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直到第?二天清晨,苗月才脱离生命危险,被暂时送到监护室观察。

苗月的心脏情况有所恶化,经过多学科专家会诊,原定的手术不得不推迟到年后。苗月父母的脸色也愈发惨淡,一次手术就意味着多一笔费用,再?加上住院费、医药费,即使有补助也是天文数字。

午后,方宜回?病房拿东西,一走进房间,就本能地感到异常。

几秒后,她才察觉到,苗月父母大包小包的行李,全部都消失了?。苗月病床的床头上,放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方宜打开,里面是许多崭新的玩具、图画书,还有一个信封。

信封里塞着一沓花花绿绿的纸币,甚至还有一元、五毛的硬币

可?以是一千元,可?以是一万元,但不能是五千三百七十八块五毛。

方宜心中警铃大作,立马询问病房里的其?他人,一位老奶奶告诉她,这?对?夫妻大约一个小时以前走的,说是去给孩子买些水果。

买什么?水果,需要两个人背着所有行李去?

一个小时前,大约就是专家会诊结束以后。

窗外?大雪纷飞,方宜伫立原地,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从头到脚,寒冷彻骨。她不得接受一个事实:苗月的父母大概率是抛下这?个孩子跑了?。

她拿出手机,第?一个电话本能地打给了?郑淮明。

一直没有人接听。

方宜果断挂掉,打给了?李栩,告知情况后,又打给了?沈望。然后她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冒着大雪,在医院附近的水果店寻找。

医院周围有不下十家水果店,室外?寒风大作,大雪飘扬,几乎迷了?眼睛。方宜没有打伞,一家、一家地询问、描述,是否有见过一对?夫妻。与其?说是真的相信他们的托词,更像是留有的最后一丝希望……

结果都是否定的。

方宜茫然地走在街头,她没有戴围巾,也没有戴手套,一双手冻得通红,雪花落满了?她的长发。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在她身侧停下,车窗下降,露出驾驶座上郑淮明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