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宜:他们说你不会来了。

最后一条是凌晨三点,她?说:我们结束了,这辈子别再见了。

郑淮明久久地看?着这条消息,心脏宛如被一只大手?挤压紧攥,一瞬间痛得止住了呼吸。已经分不清是胃里在疼、还是心口在疼,高大的男人蜷缩起来伏在床边颤栗不止。

苗月走了。

一切都晚了。他多?么残忍,竟留她?一个人在碧海,独自面对这场痛彻心扉的离别。

郑淮明狼狈地捡起手?机,抖着手?输入:对不起。

发出的瞬间,红色的感叹号亮起。

郑淮明又发出短信,打去电话,屏幕上?弹出的提示文字昭示着方宜已经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断绝了回复的可能。

亲自去见她?。

这唯一的念头犹如勾住他意念的最后一根线,痛得麻木,郑淮明直接将输液针扯下。针头未输完的药水滴落在地,高烧中的眩晕让他几乎站不稳,脊背弓起、步步踉跄。

盛文荣是不可能再给他开药的,说不定还会强制他待在医院。

苗月去世,方宜一定很伤心。

今夜他一定要去碧海……

深夜十一点,郑淮明强撑着走到路边,坐上?一辆出租车。

十分钟后,车缓缓停在一家小诊所旁。这是一家24小时开业的私人诊所,里面只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值班。

郑淮明凭着执业医师资格证和工作证,借口家中有老人突发疾病,通过文字交流,轻易地开出了足足七日用量的药。

走出诊所,他已是强弓之弩。勉强拐过一个街口,清瘦单薄的身影跌坐在公交站台边。

这里已经位于北川市南郊的边缘,

春鈤

四?处荒凉,来往八车道的公路上?,唯有运货的卡车时不时飞驰而过,带起阵阵尘土。

药袋“啪嗒”掉落在水泥地上?,郑淮明闷哼一声,深深地折下腰。痛到了极致,他发狠地用拳头和骨节抵进去,手?上?的力气失了轻重,几乎将上?腹痉挛的器官捅穿。

有那么一瞬,男人的瞳孔涣散,痛得意识几乎抽离,置身于一片虚无。

可内心的执念将他生生拽了回来。郑淮明深知,如果今夜他没有出现?在碧海医院、出现?在方宜面前,他们就真的彻底完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惧怕自己不再是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惧怕自己失去光鲜的工作和社会地位后逐渐沦为累赘,惧怕心爱之人会在琐碎生活中渐渐对他失望、陷入道德两难的境地……

心中的恐惧的太多?,郑淮明苦苦维持着空洞的完美假象,却没想到,正是自己的隐瞒在此刻将她?伤得彻底……

捱过这一阵急痛,郑淮明生吞了三袋急性?止血药粉,又卷起衬衫的袖口,露出手?臂内侧遍布青紫的皮肤。

豆大的汗珠滴落,他手?抖得厉害,扎了几次都没能扎进血管。

几乎是不要命的剂量和用法,将退烧针和止疼针一一推进去。药水刺激性?太大,郑淮明肩头猝然一颤,痛苦地仰起头,久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断成几截的呼吸。

他骨节分明的五指陷入胸口的衬衣,死死地揪住拉扯,却迟迟没法缓解这一阵窒息。

身子越折越低,郑淮明脸色青白,薄唇已淡淡发紫,浑身上?下只有那双手?还有力气,几乎要将衣料拽碎。

今天死也要死在碧海……

哪怕死在她?面前也好。

这是他昏沉中唯一的念头,苦苦支撑着快要分崩离析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夏夜的凉风将郑淮明身上?湿透的衬衣吹干,也带走了他最后的一丝体温。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