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般的轰鸣,雨幕骤然砸下,落在尚未搭好营帐的众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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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侍女新换了安神的熏香,李乾昭因着曾在西南待过的缘故,于毒理上颇为小心。他查了两遍,没在其中试出毒性,这才命她们点香。
军营到底不比王府,他被那暴雨浇得浑身湿透,却只寻了干净布巾与冷水将身上仔细拭净。此处离河道太远,生火又亦起烟光,实在没必要铤而走险。
算上此夜,他已不眠不休的奔波了三日,如今在头脑里推演着两军排布,身体却已难以支持,越发困顿起来。
小憩一会罢。李乾昭想。
他伏在案上,听着外面的瓢泼雨声,意识一点一点沉入昏暗。侍女已得了福全的吩咐,不再打扰;将领此时亦都在抓紧时机休憩,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准备。
帐外的雷声时而响起,伴随着瞬息照彻半边的电光。逡巡守夜的将士们不敢有一丝懈怠,谁也不知道塞北的军队会何时进攻。防守足够紧密,他们也绝对确信不会有任何细作抑或刺客混入。
但当真如此吗?
在守卫视线错开的瞬息,一道人影乘着夜色出现在燕王营帐之外在下一次电闪雷鸣之后,他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而此时的燕王无知无觉。
他正在做梦。
这或许也不算是梦,它没有向他展现任何熟悉抑或陌生的人影,有的只是一些零碎的细微声响、颈边的吐息……以及平缓的接触抚摸。
不带任何情色意味的抚摸。
它原本只是留恋在李乾昭宽厚的脊背,但渐渐的又开始绕卷他的头发,将它们辫成长辫又解开。如此玩了一会,便挪到了他埋在臂弯的脸颊。
李乾昭轻呓了句什么,旋即便感觉头被半抚半推着微抬。他虽困,但却仍保有丝缕警惕,于是略微清醒过来。只是正要睁眼,对方粗粝的掌心却也在此时覆上他的眼,久违的温热触感令他短暂的受到迷惑,一时竟没有立刻挣脱。而很快的,手的主人便抓住了他松懈的机会,忽然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这太熟悉了。梦里梦外成千上万次的接吻令他的回应不加丝毫迟疑,在对方试探性的舔过来时,他便迷迷糊糊的配合着任其侵入,只是正欲习惯性的迎合,忽觉舌侧被尖锐的犬牙威胁般抵住了,记忆深处的刺痛刹那间传来,他只得将其收回,被对方柔软的舌尖点在上颌。
痒。李乾昭喉间发出极轻的低喘,下意识吮了口,旋即便尝到些许苦涩味道。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低笑,下唇被虎牙咬出痕迹,旋即对方便毫不留恋的抽身而退。下颌被捏住,追逐挽回的动作便因此被扼杀在了开始之前。下一刻,他的喉结动了动。
咽下去了。
李乾昭忽然开始感到远比方才更加强烈的困意,这太不对劲了,但他已失去了最后的反抗可能。只得感受着那只手传来的体温,在耳畔轻缓平稳的呼吸声中彻底阖上,沉入睡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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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弃,醒醒。”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这样轻缓地唤着,那是对乌尔岐他独有的亲昵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