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想学些伴读的规矩,不然怕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了,冲撞了您。只是不知该去哪学?”

北胡人说话本就直来直往,饶是耶律廉教了他一路如何说得婉转,健善仍学的不甚高明,他自认已够委婉,却不知在旁人听来,仍是冒犯。

好在李弃不在意这个不知礼数、不懂尊卑的人,他看的多了,受的多了,现下早已不会动怒,何况面前这位,只是个异族的小孩。

“这事,不急。”李弃在书房抄佛经,长长一卷宣纸上写满梵文,他头未抬,只随口问道,“会研墨吗?”

“回殿下,会。”健善道。这也是临时学的。他凑近前去,瞥了几眼那纸,发现自己并不识得其上文字后,便不再窥探,只低头专心研磨。

李弃略略抬眼,正欲说什么,余光见他正卖力磨着那只剩小半的墨块,登时一阵肉疼,忙制止道:“浓了,不必这么多,你再添些水……哎!那是茶杯。”

手忙脚乱的小一阵,健善才成功磨好。李弃到底是许久没被伺候过,见健善做完又低头候在那,他心底也犯了难,这小孩刚来才第二天,正适应着,总不能让他事事吩咐,但若是放他在干站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又显得尴尬。

思来想去,李弃便吩咐道:“我这不用你伺候…不若你去将院子扫上一遍,去去尘灰。”

“是,殿下。”健善依言出门,他不晓得笤帚的位置,在院里转了两圈,方在屋后墙角处寻到,握着那跟他差不多高的木把,动作有些生疏的扫了起来。

直至午时,前来送餐的阉人直接推开院门,这动静让正扫完第二遍的健善一惊。他闻到了点饭香,方觉出腹中饥饿来。再转头,李弃已慢慢悠悠的出了书房,迎上前去。

那阉人态度颇为奇怪,他无视健善,用尖细嗓音阴阳怪气的道了句“殿下请用”,便不顾身前的李弃,径直将食盘摆在地上,转头出门了。

…贵为皇子,李弃竟习以为常似的,笑着回道:“多谢公公。”

末了,他便对健善和颜悦色的招呼:“忙了一早,来用膳吧。”

健善早已饥肠辘辘,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弃身后。李弃进了书房,也不讲究旁的,只示意健善将桌上佛经收去书架,便直接将食盒放上案,旋动木纽开锁。

这食盒看着大,只是空有一个还算精致的外壳,里头实际没装什么东西,里头就放了些黄米,再盖上点翠绿菜叶,边上配几根咸菜。健善曾见过大梁客商的伙食,即便是粗糙的干粮,也要比这多点样式。

三殿下每日就吃这个?怪不得这样瘦。汉人的孝道竟是如此……

“唉。”李弃一叹,健善立即回神,他忙低头,表现出一副毫不垂涎的样子,应道:“殿下,何事吩咐?”

“膳房的人许是忘了,我这多了张口要吃饭。”李弃道,“还是一人的量,可如何是好?”

…还用想吗。健善暗想,那自然是主子先用了,那轮得到他这个来做奴才的,何必惺惺作态的问呢。再或者,他是想要他说点表忠心的话?耶律廉倒与他说过,中原人的眼睛向来不大灵光,只做不说的话,他们是看不见的。

于是健善谨慎道:“殿下请用,健善不饿。”

但正说着,他腹中“咕噜”一声,登时便显得这句话没什么诚意,又让这板着脸的小孩面露尴尬失措,看在李弃眼里,更多了几分好笑。

“这个年岁的孩子,最容易肚饿,”李弃宽慰道:“你只比我小三岁,却同我那刚入太学的皇弟一般身形。饥饿太甚,日后便长不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