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赵夫人戒掉鸦片后?,鹿兆春也有意想和?她修复修复夫妻感情,但赵夫人总是表现或是敷衍,或是推拒的态度。
鹿兆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发妻冷脸相迎, 也就不再过来吃闭门羹了。
赵夫人呢, 虽然对?丈夫心灰意冷, 但将满门心思都扑在了玉茗这个养女的身上, 给玉茗办了场成人寿宴后?,她倒也不像传统大户主母一样, 着急替她寻人家, 将她嫁出去。
对?她的管束也不严格。
每月给玉茗二百大洋的零用?钱,要是她想买什?么大件,还可以?另算,白天也肯让玉茗带丫鬟出外逛逛, 但对?她的身体状况看?得很紧,花粉季来时,玉茗咳嗽几声,赵夫人都战战兢兢的。
玉茗的生母去得很早。
在同赵夫人相处时,才体会到了那种被精心养护的母爱,每每对?鹿兆春滋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都会暗自在心底千般百般地咒骂自己。
那个男人她不该喜欢。
哪怕动了一丁点心思,都是罪孽,都该千刀万剐。
赵夫人和?二姨太杜氏都受过西式的教育,也都认为,玉茗在这个年岁,应该去大学读书?。
鹿兆春去年曾以?商会会长的身份向圣约翰大学捐过一笔钱财,早年又在外资洋行做过买办,很擅长跟西人打交道。
有钱本就能使鬼推磨,而鹿兆春不仅家资雄厚,还在十里洋场颇有权势。
就这样,玉茗连入学考试都不用?参加,便在成人那年的秋季,成为了圣约翰大学的一名新生。
刚入学时,看?见那些不谙世事的,青春又有活力的少男少女们的面孔,玉茗经常会产生恍惚之感,也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的年纪也不大,才十八岁,还不到二十岁。
如果人的一生只有一天,那她现在才刚到点卯的时辰,但前半程的那些人生片段,就像是一场怎样都醒不来的梦魇,漫长到让她心慌心悸。
玉茗很珍惜重获新生的机会。
也认为,自己终于全然走?出了在堂子里生活过的阴影。
玉茗的洋文?和?国文?水平都很好,生父又是苏州有名的坤旦,连《牡丹亭》和?《南柯记》的戏文?都能背得滚瓜烂熟,还能有模有样地唱上几段,虽然够不上撑场当角,但足以?糊弄外行。
毕竟刘妈妈一直想让她做高等的堂妓,没少下功夫培养过她这方面的才能,那些大人物很挑剔,没那么好取悦,所?以?被称为“书?寓先生”的雅妓,无?不是能言善辨,颇擅诗文?的。
玉茗想,即使鹿兆春没有买通校董,如果她认真准备一段时间,应该也能考进?这间大学。
她在圣约翰大学读中文?系。
主修文?学专业,在学校刚满两个月,就频繁收到一些男同学的求爱信,走?在路上,都有人来搭话,询问?她,晚上要不要去新开的大光明影院,看?最新的好莱坞大片。
刘妈妈一直期冀她能像古时青楼的花魁般,被前来寻欢的嫖客簇拥,玉茗没想到,在大学的校园里,她也如块融化的蜜糖般,吸引着心猿意马的蜂蝶。
同玉茗交好的某位女同学,因此开始疏远她,还有女生悄悄告诉玉茗,那位女同学竟然在背地骂她狐媚,缘由则是她暗恋的神?学院学长,也对?玉茗开展了追求的攻势。
玉茗只是嫌烦。
她想好好读书?,不想辜负了赵夫人和?鹿兆春的期冀和?栽培。
她从未在那些男生的面前,用?过堂子里手段,况且,有的男生虽然还在念书?,父母却早就给他们定好了亲事。
这是个新旧交替的时代。
男人们的长辫子都被剪掉了,但有些糟粕就如掉落的头皮屑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