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不休。政务繁忙, 战报频传倒在其次,主要是宿阳那边就跟死了一样,没一丁点动静。
皇帝驾崩的消息这时不发, 难道是想等新帝登基后稳住局势再发吗?
谭桢不敢将停战的希望寄托在新帝身上,如果登基的是太子子翼, 他那样的年龄根本不可能以绝对的手腕独揽朝政,受制于权臣和宗室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现在宿阳朝臣已经知道世上有妖, 也知道先皇受妖所控,新帝应该会加强防范。
可谭桢心里到底是没底。
把大燕比作一艘巨大的船,船上的老掌舵手已经离世, 新掌舵手刚刚就位。新帝会驾驶着大燕这艘船开向什么方向, 谁都无法预料。
此时苏归停战的战报就摆在谭桢的桌案上,这对于她, 对于整个谭国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停战有了苗头, 止战真的有望。
否则为什么苏归在占据优势的时候撤兵回城呢?只能是燕军内部也产生了动摇,所以不敢再战。
谭桢疲惫地微垂眼帘,种种思绪在脑海中交织,眼前写满了字的战报和奏折变得模糊了, 她的头慢慢低下,竟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为父进入地宫后,门会自己合上。你不要进去,就在门外等着。”
“一个时辰后, 你再进来。”
她不想遵从这句话,可是她别无选择。
父亲并没有逼迫她立刻答应, 也没有说什么勉励的话,更没有像昨日她激烈反对他的决意时那样,呵斥她优柔寡断。
他说,如此做派,他怎能放心将谭国交付给她?当断则断,才能保全一国。
谭桢希望父亲再对她说点什么。然而父亲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交代的也在昨天都交代完了。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在父亲的目光下,谭桢执拗地沉默着,宛如一根呆立的木头。
她已经三十岁了,早就过了以沉默反抗长辈权威的年纪。可是现在她站在这里,满心的仓皇,像是又回到了少年时期。
那时,面对身为国君的父亲的严苛教导,谭桢时常感觉不服,然而有时候又无法反驳,只能带着心中微小的愤愤不平逐渐被父亲有条有理地说服,然后在他严厉的目光下一声不吭。
最终,谭桢总会或情愿或不情愿地说:“是,我记住了。”